第三十九章 等候多时

不吃肉的猫头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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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时分,海浪教堂。近来一直滞留于拜亚姆的阿尔杰从教区主教乔戈里处领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任务。委派我去蓝山岛调查最近土着反抗军的动向?哪怕是习惯了高层排挤的阿尔杰面对这种显然没有油水的任务,也不由心声抱怨。虽然海神复苏的谣言传的满城风雨,但只要“海王”考特曼还坐镇拜亚姆一天,一个虚弱的半神哪能闹出什么大风浪?如果不是海神藏匿的位置实在隐蔽,拜亚姆恶性事件一个接着一个,恐怕殖民政府依旧会对反抗军坐视不管。只要反抗军还在一天,无论是教会还是鲁恩的殖民总督,都能借着这个在好用不过的借口向本土索要军费......想到这,阿尔杰哀叹一声,接受了自己倒霉的事实。在他加入风暴教会以来,不,应该是出生以来,这样的排挤和歧视就填满了他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唯一一次转运,也只有撞大运碰上了“愚者”先生,和那位座下的天使——埃德蒙殿下。比起这些,“死神”的钥匙,埃德蒙殿下似乎对“冰山中将”巧合获得的宝物更感兴趣,达尼兹也正好在拜亚姆......推测与深思交替间,阿尔杰更觉得憋火。该死,达尼兹最近就在拜亚姆,这时候把我扔到蓝山岛,如果不能在埃德蒙殿下需要的时候出现,我该怎么办?正当他纠结之时,不知身处何处的埃德蒙好像洞察了他的内心,旁人无法察觉的虚幻蝶影从天降临,带来了由纯粹信息编就的话语。刚刚走出教堂的阿尔杰惊恐的看着这明显只有自己一人察觉的诡异,内心止不住颤抖的同时,与期待与激动中聆听了天使之声。“在明日之前,远离蓝山岛,不要靠近。”这......阿尔杰目瞪口呆。......“要倒了,要倒了......”“伦敦桥要倒了,要倒了,要倒了,伦敦桥要倒了......”高座上的“诡秘”哼着来自上个文明的经典童谣,漫无边际的灰雾随着这天真又惊悚的旋律有节奏地晃动着,高耸的宫殿发出吱哑哑的声音,唯有青铜长桌屹然不动。哼唱的旋律愈发情况,摇晃的宫殿也愈发飘摇,看起来随时可能倒塌,尤其是支撑宫殿结构的两排支柱,似乎正同某种外力角斗,争夺着生存的权利。但很可惜,不和谐的惨叫很快压过了“诡秘”的哼唱,先前曾当克来恩面消散地海蛇虚影再次凝聚出现在长桌之上。不同上次,现在的它正竭尽所能同这无妄之灾搏命。它不明白,一向纵容自己的“主人”为什么突然降罪与自己,为什么平时缠绕与自己身侧的海水和风浪会异化成无法触及又粘稠不堪的灰雾,无时无刻不想将自己抽筋拨皮。欣赏着眼前的好戏,“诡秘”反而再没了兴致哼歌,只觉得一阵无趣,敲着桌面的手指伸向穹顶,点亮了一颗被熄灭的深红星辰。从第二纪以来,这种套路她已经看腻了,现在只想快点跳过片头。“正义”奥黛丽的座位上,金发碧眼的贵族小姐悄然出现,甜美的微笑一如既往。她轻轻起身道:“早上好,‘愚者’先生。”最上首的“诡秘”打量着礼节标准的不能更标准的“正义”,忽然一声嗤笑。“看来完全失去人性也没那么恐怖,即使是这样,你依然恶趣味十足。”被神灵打趣的“正义”面色如常,只是嘴角的笑更加公式化,白皙精致的面容此刻更像是一张面具,一副苍白的油画。“不过是一个人格面具罢了。”“诡秘”哼了一声,不再纠结,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只要以“正义”座位上借助“错误”降临的投影有一点异动,她他也不介意向答应天尊的一些小要求,趁机给源堡来一次全方位杀毒。端坐于最上首的神明仰靠着椅背,澹漠嗓音抚平了宫殿的崩溃,就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我想让你帮我完成一个剧本,报酬很丰厚。”“你对成神仪式感兴趣吗?”......高空乌云层叠,天色昏暗到了极点,环形港口中蔚蓝色的海水正违背常理快速上涨,几乎成为实质的雨帘封锁了蓝山岛的四面八方。海防街的堤坝上,一个个狂热且麻木的本地人,穿着塔拉巴衫,披着破烂的夹克,不顾大雨磅礴,向大海的方向一遍遍跪拜着。昨天达尼兹与克来恩路过的水池中,灵性充裕的池水不再干涸,反而溢满了整个池塘,漩涡肆无忌惮的搅动着水流,水生动物的嘶吼不绝于耳。明明只隔了不到一天,克来恩看了看墙上指针停在十一的挂表,又看了看仿佛末日来临的窗外奇景,默默熄灭了占卜的欲望。窗外的暴雨似乎已经超脱了单纯的物质层面,正在对灵界和非凡造成影响,身为灵性预感本身就更为敏锐的“占卜家”,克来恩只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瞎子,能听能看,但在狂风暴雨中,因为失去了“视野”而更加胆寒,不敢向前一步,更别提做出占卜。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就在这时,铅灰色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刺眼的银白无情撕开了阴云,沉重风雨瞬间被不符合世界上任何一条物理准则强行插入的狂风搅得七零八碎,温暖的阳光也顺着狂风撕开的裂口冲了进来,洗净了笼罩在整个蓝山岛上空的恐怖。和煦的圣光占据天空,穿着破烂的本地人却无不在咒骂着,怒斥破坏了神威显圣的风暴。灵感突然恢复的克来恩顺着直觉从楼上眺望,只见刚才还满溢的水池此时再次干涸,一条只有半人长,内脏爆裂的青蓝色海蛇正瘫在池塘底部,吓得周围跪拜的土着也顾不上怒骂,杂乱无章地跪倒一片,泣不成声地祈求神的原谅。“‘海王’考特曼出手了......”站在克来恩身后的达尼兹呆愣愣的盯着天空,松了口气。他见格尔曼朝自己投来了目光,紧忙甩了甩脑袋,笑着解释道:“没想到土着信仰的海神真的是个半神,不过不用在意,只要亚恩·考特曼在,我们就不用担心。”“船长说过,只要是在海上,即使是‘五海之王’或者‘神秘女王’也赢不了他,因为......”达尼兹突然卡壳,看着天边仍沿着海岸线呼啸的狂风和浠沥沥的太阳雨,重重地点了点头。“因为他的序列被称作‘海王’,对!”“海王”......听到这个名称,克来恩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风暴之主”的尊名,紧接着又不可抑制的联想到了“诡秘”一嘴带过的,疑似风暴途径序列二的名称——“天灾”。空之王,海之皇,天灾君主,风暴之神......这似乎是一个递进的过程,从具体到抽象。“诡秘”说那条海蛇和考特曼一样,同属于序列三“海王”,这还没到天使,他们就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真是难以想象真正的“天灾”能做到什么程度,“诡秘”保留了这样一个化身,当她的化身真正苏醒时,又会产生怎样的意向。其实克来恩已经产生了一点恐惧,对这个化身真正苏醒的恐惧。过于漫长的生命已经消磨掉了“诡秘”绝大部分人行,从刚才那场风暴表现的直观威力来看,化身苏醒的余波就算会毁掉整个蓝山岛也毫不夸张。“对了,我们船长说‘黄金梦想号’中途遭遇了风暴,可能要晚一天才能到蓝山岛,而且‘血之上将’的旗舰也失去了踪迹,估计是在风暴中跟丢了。”“血之上将”失去了踪迹?会这么巧吗,蓝山岛两位半神刚刚隔空交手,海盗将军们就被拖住了脚。达尼兹的话打断了克来恩的思路,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锐利的棕色眼眸内闪过一丝犹豫。“保持联络。”目视着达尼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忧心忡忡的克来恩也不再驻足,转身走向了盥洗室,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粘稠的黑泥,均匀涂在了旅馆房间唯一一面半身镜上。很快,幽暗的镜面中一道曼妙身影占据了大半,特蕾西扫了眼冒险家伸出的空间,小心开口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联络我。”克来恩攥了攥拳,目光阴沉道:“‘血之上将’已经在路上了,最晚明天就会抵达蓝山岛。”这么快?特蕾西不由一惊,像是被打乱了步调的舞者,虽然惊讶,但还不至于慌乱。不论是和冒险家的合作,还是母亲的命令,亦或者是为了从土着那拿回黑死号,凑齐重新召集部下资本的需要,特蕾西都要和赛尼奥尔干上一架,最好能割下他的头,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但如果冲突要发生在两天内,未免太快了,海神和“海王”考特曼的冲突刚刚过去,这么大的动静,拜亚姆的风暴教会肯定会放下被恶性事件纠缠的精力,全力对付这个土着神灵。即使出于某些政治上不可言说的原因,考特曼无法顺利处决海神,风暴教会也会把整个蓝山岛彻底犁一遍。到时候,他们这些背着巨额赏金的海盗将军,无疑是殖民政府堵上议会嘴的最好替代。“你打算怎么做?”不过即使心又不安,特蕾西依旧没有暴露自己计划的想法,反而先向克来恩发问道。这就要看你问的是哪个人了小姐,哦不,先生。如果你问的是克来恩·莫雷蒂,那当然是趁着风暴教会对付反抗军的机会,举报“血之上将”的行踪,在用灵体化伺机而动,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如果你问的是格尔曼·斯帕罗,那很抱歉......“杀了他。”嗯?特蕾西眉头紧缩,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冒险家会说出这种话。克来恩突然放松了表情管理,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微笑。“你身后有一位半神。”他不顾特蕾西更加不妙的脸色,继续道:“我身后也有,而且不止一位。”镜子中的特蕾西忽然平静了,蔚蓝色的双眼上下打量过克来恩一遍后,态度都收敛了不少。“而且我背后的那位很希望看到‘玫瑰学派’遭受打击,也希望获得你手中的死神文献,为了这些,他不介意出手。”特蕾西缓缓露出笑容,就连锋利的剑眉都因笑容软化了不少。“即使我可能劝不动我身后的半神出手也无所谓吗?”“无所谓。”克来恩回答很快,仿佛从未考虑过特蕾西身后那位半女出手的可能。“好吧......”特蕾西拖着长音,缓慢的点了点头,“我会在半小时后给你答复,希望你的计划能够成功。”镜子表面,幽暗忽然层层荡开,如同产生了涟漪的水光,就这样消散了。......灰雾之上,两位自身状态不完全的伟大存在谈话仍在继续。人偶般宁静的“正义”坐在石椅上,嵴背笔挺。“我同意帮助你处理剧本,但我也需要你的几个帮助。”最上首的“诡秘”像是预料到顶着“正义”面容的亚当会这么说,澹漠的点了点头,语气随性道:“需要我做些什么?”“成神仪式。”“正义”,哦不,应该是亚当,手指轻轻敲动着,袖口的蕾丝花边自然垂下,铺在带有斑驳的桌面上,随着手指敲动的节奏一上一落。“第一,如果你要完成‘错误’的成神仪式,我需要你的保证。”“诡秘”挑了挑眉,刻意在嗓音中夹着几分惊讶道:“你怎么就笃定我会选择‘错误’成神?”“是因为怎么看你都不会认为阿蒙会坐视我成为‘愚者’,还是我不可能在你扶持的‘黑皇帝’预选登基前拿到特性,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你的成神仪式上下手?”亚当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道:“第二,我需要法布提加入剧本,在最后除掉这个不稳定因素作为结局。”深深看了亚当一眼,“诡秘”懒得再在世界上最资深的心理医生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只是不由发出了几声冷笑。“看来你很想我成为‘错误’,甚至成神仪式都替我想好了,这么看当初收留法布提真是个明智的选择。”“虽然有些话不该我说,但你很清楚我现在的状态,你不考虑下阿蒙吗?”亚当仍是那副冰冷冷的模样,双手交握抵在了胸前,就这样沉默着,用行动给出了答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