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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八月三十号。
上午九点二十七分,谢商打电话给温长龄。
“长龄,你在哪?”
温长龄说:“我在上班。”
“在医院吗?”
“没有,在出外勤。”她问,“怎么了?”
谢商当时就在医院,陪翟女士去的,想要见见她。
“没什么,想你了。”
冷淡的温小姐:“哦,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
她按了一下助听器后面的一个按钮:“月月,我到了,在救护车上。”
她是来接应傅影的,找晏丛安排了一辆救护车。虽然傅影的车花了大价钱,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不要离得太近,以免被发现。”
“嗯。”
温长龄也不敢离得太远。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温长龄从助听器里听到了车辆的撞击声,声音大到让人耳鸣不适。
“月月。”
“月月。”
没有得到回应,温长龄很着急:“刘师傅,东站十字,快点。”
帝宏医院的救护车刚好“路过”东站十字,刚好碰到车祸现场,刚好抢救了伤员。
上午十点十九分,陈白石被推进了手术室,他脑部受伤,身上有多处外伤,出血严重,情况很不乐观。
陈白石的家属没有到,傅影等在手术室的外面,身上全是血,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
手术时间很长,傅影连姿势都没有换过,她的秘书中途来了,给她拿来了干净的衣服,她也没去换。
温长龄想要过去,隔着远远的距离,傅影对她摇了摇头,用唇语说:【我没事,不用过来】
傅影的秘书到护士站来了。
“温小姐。”
秘书把沾着血的U盘给了温长龄。
当天晚上,温长龄以叶子先生的名义,用虚假的地址,把所有证据打包发给了警方和检察院。
酒驾逃逸的货车司机当晚就被抓了,一开始他不承认是故意杀人,只说是喝酒喝晕了,错把油门当成了刹车,但铁证拿出来,他就什么都招了,指认了雇主周晟买凶杀人。
八月三十一号,周晟被逮捕。
三十一号的晚上,谢商因为周家的事去了一趟花间堂,周家想请KE律所代理案子,谢景先没有同意。
谢商回来的时候,温长龄院子里的门还没关,她在喝酒。
温小姐真的很爱喝酒。
谢商过去:“怎么这个点喝酒?”
温长龄在庆祝,庆祝又抓住了一个恶鬼,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她不开心,因为月月不开心。
陈白石没有背叛,他为了成全月月,为了让她得偿所愿,甘心让她利用,做她的棋子,甚至命都不顾。
那月月喜欢陈白石吗?怎样才算喜欢才算爱呢?
温长龄把手里的酒碗放下:“谢商。”
“嗯。”
她脸上是没有任何邪念的表情,仿佛正在探讨的是一个深奥的问题,她问谢商:“你对我有性冲动吗?”
“……”
谢商视线移开。
他不是谈性色变的人,他上过性教育的课,去过风月场,富家子弟们聚在一起玩的那些或低俗或高雅的花样他也都见过,在理论上他不是一张白纸。
只是温长龄的眼神太干净了,他反而不敢看。
他有过的念头可没那么干净。
见他不回答,温长龄扯他的袖子:“嗯?”
温小姐到底知不知道,她这么问他都会有念头的。
他回:“嗯,有。”
怎么可能没有。
温长龄又问:“那你对别人有吗?”
“没有。”
温长龄哦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果然是爱我的。”
她刚刚用手机查,怎么确定爱上了一个人。
出来的搜索结果里,有一个她觉得有道理——从“身体语言”去判断。上面还引经据典地说明了,说个体心理学之父阿德勒在《自卑与超越》中指出:人们也许认为爱还在,但性吸引停止了。这绝对是假的。嘴巴会说谎,理性有时也会糊涂,但身体反应不会说谎。
温长龄第一次对爱这个东西,产生了思考。
“为什么突然对这些好奇?”
温长龄喝了一口酒:“我有一个朋友,有个人因为我朋友受了很重的伤,我朋友很难过,我很久都没见过她那么难过,她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为她受伤的人了?”
谢商很理智客观地说:“也可能只是感动、愧疚、心软。”
也对哦,爱情好烦。
谢商还要她爱他,他也好烦。
“长龄。”
“嗯。”
温长龄自顾自地倒酒。
月亮像明珠,明珠在谢商的眼睛里,亮亮的光,温柔地看身边人:“我是你第一个男朋友,对吗?”
“对啊。”
他凑近去看她的眼睛:“是不是只亲过我?”
“是啊。”
谢商笑。
温长龄某些时候,略迟钝:“你笑什么?”
谢商端起壶,喝温长龄的酒。
你说笑什么,吃到了甜头呗。
温长龄哼哼:“你好烦。”
陈白石一直没醒,主刀的医生说,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九月二号,周康仪呼吸停止,享年61岁。
周氏集团因为周晟被捕大受牵连,但周家做了这么多年艺术品生意,旗下拥有多家拍卖行、画廊、鉴宝行,还有瓷器玉器工厂,就算是烂船也有三斤钉,周康仪死了,周晟在监狱里,又没有遗嘱,周家二叔、周家的出嫁女、周家的旁支亲戚们都想分一杯羹,周家开始乱,一窝蜂似的争得头破血流。
作为周康仪法律上的妻子傅影,没有参与,全程旁观。
也是在二号,如意当铺来了九月的第一位客人。
钱周周领路,把人带到招待VIp的房间:“祝先生,里面请。”
推开门,一股冷冽的木质香迎面入鼻,味道很淡,令人仿佛置身于书香之间。谢家四公子擅长司香,果然不假。
祝焕之抬脚进去。
谢商在里面,已经恭候多时。
祝焕之上前:“谢老板。”
“请坐。”
祝焕之坐下,把前阵子得来的如意当铺VIp名片放到桌子上。
实木桌上放着纸笔,香炉,还有一本有些旧的诗经,这房间里不管是陈列在墙的档案,还是桌椅香炉,都有种岁月沉淀的质感。
哪个说谢四公子是歹笋来着,这分明是门阀贵子。
祝焕之收起打岔的心思:“谢老板,我想当点东西。”他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到桌上,“这是我的当品。”
当品用精致的盒子装着。
谢商没有打开盒子:“祝先生想要什么?”
祝焕之其实心里还是有顾虑的,毕竟谢商是半个律师,他心里很没底:“我的弟弟遇到了点麻烦,另外我也遇到了点麻烦。”
他言简意赅地说,他的弟弟今年是晋升的关键,偏偏这个时候迷上了赌博。他为了给弟弟填窟窿,在砚禾堂拍卖了一副书法作品,现在周家出事,砚禾堂要被彻查,他既怕弟弟出事,又怕自己被殃及。
他想求谢老板解困。
“祝先生,您的困境我可以帮你解决。”谢商的手随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坐姿很放松,甚至有些懒散,却丝毫不显得失礼,有种应付自如的松弛感,“不过这个当品,我不太满意。”
祝焕之很上道:“谢老板想要什么当品尽管说,只要我这里有。”
“对您来说很简单。”谢商抬起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往前倾,“还记得您审理的第一个案件吗?”
七年前的温招阳案是祝焕之当上法官之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