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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之后, 楚云梨当真把卢盼裕吃过的花生米喂了野狗。
关酒儿手头本就不宽裕,买了这些东西, 又给了看守好处后, 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
楚云梨坐在路旁的屋檐下,将烧鸡和馒头都下了肚,吃饱了才挎着篮子逛街。
可不能就这么回去, 她得先弄些银子。
最简单呢,就是去卖方子。
别看只一个县城, 花销很大, 银子不太值钱。楚云梨做旧了一张方子, 还帮着人家卤煮了一锅肉, 辛苦是辛苦了些, 但看到香喷喷色泽肉酿的卤肉后,东家很是高兴, 花三百两买下了这张方子。
怀踹三百两银子,楚云梨走路都带风。她故意要了些散碎银子, 租了马车,当日赶回镇上。
实在是男人长期不在家 , 镇上的人胡说八道, 关酒儿的名声不好,要是她不回,明天肯定就有人说她跟别的野男人过夜。
楚云梨对这样的名声是无所谓,但对于关酒儿来说,这些很重要。上辈子她吃够了让人非议的苦, 也想让众人对她改观,不再说关于她的风月流言。
下午时她才坐上马车,到了镇上,天色较晚。循着记忆回到卢家。
弟妹何氏正在将铺子的门把一块块镶上去,这是打算关门了。看到她过来,酸溜溜道:“嫂嫂,你这走一天就不见人,知道你是去县城看大哥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跑出去做什么呢?你这本来就……别让人乱说话,远青和远雨都是大姑娘了,别影响了他们。”
楚云梨有些无语,自家人都说这种话,还指望外人不说?
“也没几个人知道我去县城,知道的人都知道我是去看你大哥了。谁会乱说?”楚云梨拎着篮子,从还没关上的门直接进了后院。
后院只有七间房。还都不大,摆上床后,很是紧凑。
看到她进门,厨房中洗碗的卢母冷笑道:“一整天在外头晃,等着谁做给你吃呢?家中饭菜没了,自己想办法吧。”
楚云梨啃了馒头和烧鸡还不太饿,直接回了自己的屋。
五间房,卢家双亲住一间,二弟卢盼富夫妻住一间。关酒儿的长子卢远文夫妻带着孩子住一间,卢远武夫妻住一间。再加上二房卢盼富长子娶妻后又住一间,次子单独一间,还有二房的小女儿远雨也一间。
其实堂姐妹本来是住的一间房,但老是吵架,偶尔还打架,后来关酒儿就让女儿和自己住。
因为人多,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三天两头还要吵架。
一进屋,就看到三女儿卢远青正坐在不大的妆台前,对着昏黄的镜子比划头上的头花。看到母亲进门,眉毛都不抬:“爹哪天回来呀?”
“不知道。”这辈子楚云梨确实不知道,今日不欢而散,她问都没问。
卢远青回头,有些不满:“您是去看爹了吗?”
楚云梨:“……”简直不想说话。
连卢远青一个十三岁的姑娘都这样质疑母亲,难怪关酒儿风言风语那么多呢。
算了,不跟小姑娘计较!
楚云梨放下篮子:“我去了,但是你爹不想见我。嫌弃我没给他买烧鸡,把我撵出来了。”
卢远青讶然:“你为何不买呢?”
楚云梨张口就来:“烧鸡铺子没开门。”
卢远青蹙眉:“那么大的县城,难道就只有一家?”
楚云梨不想搭理她,去院子里打水端进门来准备洗漱,大牢中的那个味道简直一言难尽。现在又是六月,虽然她是坐马车,但这一路过来闷热得不行,出了许多汗,衣衫粘在身上,很是难受。
她这边洗漱,那边卢远青已经放下手中的梳子,走到她旁边:“娘,爹就快出来了。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万一他生我们的气,不肯回来怎么办?”
楚云梨动作一顿,很快恢复:“不回来他能去哪儿?”
卢远青就不说话了。
见状,楚云梨怀疑卢盼裕有大笔银子这事这姑娘知道,要不然,一个杀人犯的爹,外头人提起卢家就没好话,因为他,家中这些孩子哪个没受过冷嘲热讽?
这样的情形下,这姑娘既然要自己母亲去哄好那个罪魁祸首,怎么看都怪异。
好半晌,才听她细声道:“娘,您不是教我孝顺吗?他是我爹,我们是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圆,就该好好过日子。您对他好,他心里也有数。以后会好好照顾我们的。”
楚云梨将手中帕子一扔,溅起大片水花:“我对他还不好?你们兄妹三人,难道不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那么多人劝我改嫁,为了你们,为了他,我都留下来了,我哪儿对他不好?就凭着我帮他奉养双亲养育子女,他就是瞎子,也不能说我不好!”
这声音很大,别说屋子,可能左右两边的隔壁邻居都听见了。
院子里,卢母从厨房中冲出来:“跑出去一天回来,又闹什么妖呢?”
卢远青没想到她不过几句话,母亲就发这么大的火,当时都吓蒙了,反应过来后,眼泪夺眶而出:“你冲我发什么火?”
一句话吼完,拔腿就跑了出去。
她也没跑远,就在院子里告状:“奶,娘她凶我……她没给爹买烧鸡,被爹撵了出来……火气就冲着我来了……关我什么事?”
卢母只喜欢儿子,对着孙女了,可没什么耐心。但孙女和儿媳妇之间,又是孙女最亲近,当下破口大骂:“我说呢。自己哄不住男人,拿孩子撒什么气?我们卢家简直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种人过门……就是个狐狸精,哄得我儿子一门心思娶你……”
楚云梨揉揉眉心。
她算是知道,为何卢家这么多人,还有人把脏水往她身上泼。这自家人都张口闭口说她不老实,说她狐狸精,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当真不冤枉。
还有,这会儿天色渐晚,关酒儿儿子儿媳可都在屋中,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帮腔。都跟聋子似的。
突然,隔壁的厢房中有孩子的哭声传出,下一瞬,卢远文打开门,不耐烦道:“奶,你小点声,都把小宝吵醒了。他睡不好,一会儿晚上又该闹,闹得咱们都睡不好……”
又对着楚云梨这边道:“娘,今日的事本就怪你。你说你跑那么远,送一趟饭,为何不买烧鸡?县城中卖烧鸡的没有十家,也有八家,你怎么那么倔?”
或者他想说,你怎么那么蠢?
楚云梨冷哼一声:“你们怎么不去呢?大半夜的跑一趟,走了一天,我现在脚脖子还酸呢。”
说完,“砰”一声关上了门。
当晚,卢远青没有回房,跟堂妹住了。
楚云梨一觉睡醒,外头又是卢母的骂声:“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懒死算了。早饭咱们吃,不干活的人,没资格去捧咱家的碗……”
睡是睡不成了。
其实关酒儿不在家干活,平时在镇上最大的酒楼中帮工。其实就是打杂,白天帮人洗碗烧火,等到了晚上客人散去,还要去前面帮着打扫,等于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儿。反正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的,一个月三钱。
在这镇上,其实算不错的活计。
至少,靠着这个,关酒儿给两个儿子娶了妻。
家中的账都是卢父管着,包括关酒儿帮工的工钱都是他去领。但是,这账目也分得清楚,卢远文兄弟二人娶妻,花的就是关酒儿的工钱。
并且,还每个月扣一半下来做大房的口粮。也就是说,关酒儿和几个儿女的口粮,都是她的工钱。每个月还能拿几十文去县城。
楚云梨揉揉眉心,这都是什么事?
她起身穿衣,出门时扫了一眼一家人的桌上。一盆夹着青菜的稀粥,几碟咸菜,炒了一盘鸡蛋。鸡蛋是家中男人吃的。
卢母冷哼:“没有你的!”
楚云梨嗤笑一声,她如今怀揣三百两,这些东西,送给她她都不吃!
出了门往右拐,一路过去,就到了镇上唯一的三层小楼。那里就是关酒儿帮工的酒楼,她先去了后厨。
看到她来,后厨中几人都满脸不悦,炒菜的大师傅是东家的本家堂弟,直接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这个点来,只能算半天!”
“对不住。”楚云梨站在门口,压根儿不进去:“我不做了,你们另外找人吧。”
众人:“……”
就关酒儿的这份活计,一个月三钱,能够养活一家老小了。
谁家没几个亲戚?
因为卢盼裕杀人犯的事,好多人都不待见关酒儿,明里暗里的想把她挤兑走换上自己亲戚。可是,这关酒儿脸皮很厚,无论她们怎么讥讽,她都当耳边风,也不与人吵架,多分配给她的活计,她也老实干完,真的是想要赶她走都想不出理由来!
都知道她需要这份活计,众人也习惯了自己对她的恶劣态度,没想到今日不过刚开口,她直接就不做了。
大师傅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月去了一半,你招呼不打直接不干,我这边找不到人,工钱可不能给你。”
找不到人是假话,三钱银子一个月,虽然辛苦,但多的是不怕苦的人。大街上随便一喊,绝对乌泱泱凑过来一片。
楚云梨本来也没想要:“不要了。”
这里的工钱可都是卢父在领,早就打好了招呼的。就是她要,账房也不会给。
众人:“……”
有人好奇问:“出什么事了吗?”
楚云梨冷哼一声:“从今往后,我都不再给人帮工了。”
一句话落,人就走了。
留下后厨众人面面相觑:“她公公抠成那样,会不让她干活?卢家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