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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禹清惊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这两日下了雨,风雨连廊下的台阶上长了青苔,下人还未来得及清理。
大长公主贪看牡丹,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踩上去,滑倒了,后脑勺直接磕在了石台阶上。还没等府医过来,人就薨了。”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那里可有去报?”
“回娘娘,已经派人去了。”
“好,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蒋禹清让工人收了东西,自己匆匆回宫,换了素服,就要去大长公主府。
临出门前,对秦嬷嬷道:“这样的场面暂不适合太小的孩子在场。
你且安抚好三位小主子,我去去就回来。”
蒋禹清贵为一国皇后,即便荣华大长公主是长辈,按制,她只要举哀的时候,去上炷香就行。
但蒋禹清感念荣华大长公主往日的恩情,愿意给她这份哀荣。
因此在得知她薨逝时第一时间就赶过去。
蒋禹清到的时候,大长公主府已经挂上了白幡,一片素缟。
大长公主的长媳豫夫人,听说蒋禹清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抹了泪迎出来。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金安。”
蒋禹清道:“快起来,不必多礼!荣华姑姑的身后事安排得怎样了?如果忙不过来,我从宫中调些人来也使得。”
说起这个,豫夫人就掉下泪来:“已经净了身,正在穿敛服。母亲走的太突然了,叫我们想也想不完。”
荣华大长公主的寝殿中,几位贴身的仆妇正流着泪,为她穿衣换敛服。
见蒋禹清进来,连忙起身下地要给她行礼,让蒋禹清按下了:“且继续你们手上的事情就好,不必管我。”
蒋禹清想起,初进京时荣华长公主对她的友善,后来在她想要安置老兵时,又慷慨的将泰安农庄的地契给了她。
这是位慈祥的、令人尊敬的皇室长辈,称得上德高望重。
往日音容笑貌,尚历历在目,突然离开,静静的躺在这里,如同睡着了一般。
想来便一股酸意涌上心头,着实难受,不由落下泪来。
正在这时,明阳公主也到了。
她是个眼泪浅的,一见就哭上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于是屋子里跟着哭声一片。
蒋禹清被这悲伤的气氛所感染,便也跟着一起哭。两人哭了一阵,好歹被宫人给劝住了。
于是在她床前烧了一叠纸钱,出了她老人家的寝殿,站在外头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告辞离去。
等到正式举哀那日再来上香。
荣华大长公主骤然薨逝,满朝皆惊。
太上皇听闻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神情哀伤道:“我这一辈,就剩我一个了。”
一面牵着太上皇后的手说:“娇娘啊,往后便只有你陪着我了。”
太上皇后闻言,眼泪滚滚而下,哭得泣不成声。
二人当即收拾了东西,返回宫中。
根据钦天监测算,荣华大长公主将在公主府中停灵七日,于第三日正式举哀。
景衍下令,荣华大长公主举哀那天罢朝一日,内外命妇哭灵。如明阳公主等宗室晚辈,均需守灵三日。
正式举哀那日,太上皇、太上皇后及所有的后妃,景衍蒋禹清及几个孩子都到了,给荣华大长公主上了香。
众臣见此,均感叹,荣华大长公主这一生,也没白来这世上一朝,至少她得到了整个皇室的认可和敬重。
荣华大长公主停灵七日后,葬入豫家族地和驸马与合葬在一起。
自从荣华大长公主薨逝后,太上皇变得越来越依赖妻子。无论出入,时刻都要看着太像皇后,人前人后都唤她“娇娘”。
相对于太上皇唤太上皇后的亲昵。太上皇后称呼太上皇则要随意得多,什么“老头子”或“阿衍他爹”“奕奕他爷爷”等。
太上皇觉得“老头子”把他喊得太老,坚决不依。
他从后面两个称呼中选了一个“阿衍他爹”,听起来亲切又不显老。这逻辑这思想,简直了。
太上皇后也宠着他,他喜欢哪个就喊哪个。
以至于,后来景衍听到父母相互之间的称呼时,着实被雷得不清。
自打荣华大长公主去后,太上皇把原本属于他的妃嫔全部从宫中迁到了别宫之中养老。
如今,皇宫之中,只有蒋禹清这一位女主人,很是清净。
蒋禹清也喜欢过这样的清净的日子。
太妃们在宫中,哪怕再省心,也会多多少少的给她找些额外的事情,这就让她很烦恼。
如今太上皇主动开口把太妃们迁走,她是烂蓑衣——巴不得。
日子清净了,她每天只需要花费很少的一点时间就能把当天的宫务全部处理好。
其余的时间或陪陪孩子,一般都会出宫去和安医院坐堂,偶尔也会带带实习大夫。
如今邱神医年纪大了,被她留在了宫中养老,她便成了医院的定海神针。
无论再棘手的病人和手术,她都能轻松的搞定。
虽然身为一国之母,却没有半点架子,即便如此也没有病人敢在她面前放肆,更不会出现医闹的情况。
没有医闹,不代表大臣家里不闹点糟心事出来。
比如今天东家的男人宠妾灭妻,趁着正妻生病要抬妾作平妻。
明天那家的兄弟死了,他又要多娶一妻说什么肩祧两房。后天继室抢嫡女的嫁妆给亲女等等。
各种你想象不到的狗屁倒灶的事情,闹到她面前来,要她断公道,蒋禹清简直烦不胜烦。
为此,她不止一次跟景衍吐糟,日子好好过不成吗,非得整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人心不足蛇吞象。
对于这些破事,她处理起来也是毫不手软手软。
对于要抬平妻的男人,她直接炮轰:“你发妻陪你吃苦受罪,一路走到今天.
如今病了痛了,你不管不顾也就罢了,还要再弄个女人来威胁她的地位,这是人干的事?
你天天说忠君忠君,你待你发妻尚且如此不义,本宫如何相信你能忠君,少不得要和陛下提上一提。”
这货一听,吓得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有要肩祧两房的,蒋禹清说:“福王早逝,亦未留下健康的继承人。
照你这么说,陛下是不是还得再另立一位福王妃啊?亦或者再纳个十个八个妃妾什么的,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还是说你家有皇位要继承?
好色就好色,非要给自己找那么多的冠冕堂皇借口!”
这位大臣被蒋禹清一顶“有皇位要继承”的大帽子盖下来,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灰溜溜的出了宫,再不敢提肩祧之事。
至于那位被嫡女上告,抢夺原配嫁妆给自己女儿的继室。
蒋禹清更是毫不客气地训斥道:“身为继室抢夺原配的东西,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嫁妆,这原本就是你的不对。
想要你的女儿风光大嫁,且自己努力赚钱就是。要是挣不来就少给些,也没人会说你的不是,凡事量力而行即可。
抢人家的东西算什么本事?即便你成功了,你以为人家就不会在后面戳你脊梁骨吗?
不妨学学永宁伯夫人,看看人家多大气,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半点不贪。”一这番训斥,给这位继室是整得灰头土脸,遮着脸出的宫。
她又表扬那个姑娘:“你是个胆子大的。遇到不公平的事情,自己又解决不了,就该大胆的寻求帮助。
这点你做得极好。顺便也给其他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姑娘做个表率”。那姑娘谢了恩,抹着眼泪欢欢喜喜的出宫了。
蒋禹清断这些案子雷厉风行,又不按常理出牌,却每每能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决的非常好。
别人觉得头疼万分的家务事,在她这里就跟喝水吃饭般容易。
大理寺卿甚至专门跑来向她请教经验。
蒋禹清说:“我哪有什么经验,左右不过占一个理字罢了。
你是男子,处理这种事情,难免会站在男子的角度思考问题,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女子,自然会站在女子的角度上。
这样处理起事情来自然也就容易了。”
大理寺卿听闻言若有所思。
今年的雨水偏多,自打五月后,雨水一直不曾断过。
六月中,江南三府零州府、郴州府、鄂州府八百里加急。连日爆雨,大夏境内最大的杨子江,江水爆涨,洪水淹没了沿岸的大半土地,至使数千人死亡或失踪,无数房屋倒塌。
景衍飞鸽传书给各府主官,立即开仓放粮,尽最大的努力安抚灾民,务必不让他们成为流民。
救灾如救火,与此同时,蒋禹清连夜自和安医院抽调了一批精英力量,携带大批赈灾粮和药品同亲哥哥蒋禹川一起,夜日兼程赶往江南赈灾。
自已带着白小十先行一步,赶往受灾最重的零州府。零州府也是蒋禹清的老家,大夏最著名的鱼米之乡。
虽如今洪水已经褪去,除了倒塌的房屋,沿河两岸即将收割的头季水稻也遭了大殃,全部全倒伏在田里。
如果不尽快收割晾晒,太阳一晒,不过几天,怕是会全部发芽,上半年将颗粒无收。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多被水冲到了房屋的百姓们,顾不得悲伤,正尽全力抢收水稻。
蒋禹清直接飞到了零州府城外,进城后,看到城里四处都是随地而坐而的难民。
他们衣衫褴褛,双目不无神,好在并不乱,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现任零州知府听说皇后娘娘到了,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