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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异人闻言,心神动摇。
这几千年来,他一直留在天境,但始终难以有任何认同感。对于天境人来说,彼岸是仇敌,哪怕是最后一个彼岸人,也是仇敌。对于他来说,天境也是仇敌,生活在仇敌的宇宙,寝食难安。
他也不可能回三界,此次无论以什么面目回三界,对自己来说始终是个芥蒂。
不过,新楼界的确给了他以新希望。
新楼界,许应与陆异人联袂前来,新楼界的宇宙元神急忙前来迎接,道:“天尊已经知晓两位到来,命我等前来相迎。
他引领着许应来到新楼界的第一圣地,此地乃先天灵根生苌之地,有一株巨大的树桩和七叶灵芝,将此地映衬得神圣不凡。
太一道主正在调运新楼界的三千大道,蕴生神灵,见到两人到来,颇为欣喜,笑道:“我正准备让楼界天地大道蕴生三千六百尊道神,此道神为天地大道的元神,依循大道而行,管理世事。
陆异人闻言,思索道:“若是天地大道蕴生元神,人不加以干预,岂不是说便可以做到大道为公?”
太一道主点头笑道.“所谓道主,大道为私器,窃天地大道为己所用,名为道主,实为道贼,于是我便在开天辟地之初,立三千六百尊道神,道神拥有道主般的实力,将来若是道主窃天地大道为私器,自有道神处置。
陆异人拍手,笑道:“这个主意好,世间大多纷争,都是由道主私心引起,如今我们在后天生灵尚未开始出现之时,便定下宇宙规则,便无须担心他们会越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两人越说越投机,把许应晾在一旁。
待到太一道主回过神来,向许应致歉,笑道:“一时间兴起,忽视了你。”
许应不以为意,道:“看到你能再度振作起来,我便心满意足了,老师我此来是你辞行,此去混沌不知深处,将来是否能见,尚未可知。”
太一闻言不由动容,询问他此次将去何地。
许应道:“道盟。"
师徒二人在这新楼界中闲游,欣赏此地的道景,观宇宙之雄奇,太一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于新楼界的建设,也是难得静下心来,此刻听闻许应要走,他也不禁有些不舍。
过了片刻,道:“道盟的确是求道者所去之地,但道盟或许并非你的目标之地,当年罗太宗被驱逐离开彼岸前往道盟,至彼岸遭遇劫运时主动回来赴劫,道尊也曾去过道盟,后来却回归故土,若是道盟是修士的最终目的地,他们岂会归来?
远处,正有星河在形成之中,注入主一片星海,许应像是在欣赏楼界之壮丽,又像是怔怔出神,道:”我亦知故士难离,但我此去道盟,便决计不再回来,免得给三界带来危险。”
他将自己探查三界劫运,却发现三界只有几千年的寿命,且是毁在自己和大钟之手的事情说了一遍,“我若是归来,只怕会带给三界灾祸,于是索性把自己和钟爷流放了,或可让三界就此免灾。”
太一闻言,知道他因为关切三界才做出这个决定,思索片刻道:“修炼无极大道的岑溪曾经跟我进过一个故事,说农户人家养了一群鸡,其中有个聪明鸡仰望天空,总是发现午时有食物从天而降,聪明鸡因此得到一条宇宙真理,每逢午时,食物便从天而降,这日,农户家里来了客人,要杀鸡宴请宾客,到了午时,聪明鸡第一个跑出去等待食物,然而它却被抓起来,沦为了食物。”
许应怔住。
太一道主继续道:“岑溪还说我们修土就是研究宇宙大道的鸡,将自己见到的宇宙现象认为是道,是宇宙颠扑不破的真理,然而我们这些道主,其实就是一群鸡道主而已,不过我觉得以岑溪的眼界见识,说不出这等话,应该是道尊所说,他只是复述道尊的故事而已,但话却没有说错。
许应,你观察到的未来,或许只是一只鸡看食物从天而降,并未观察到事实的全部,说不定,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
许应眼睛一亮,笑道:“与老师谈话总能让我有所收获,嘿嘿,鸡道主真是个恰当的比喻,他长揖到地,作别离去,太一道主挥手相送,只见载着许应的楼船驶出楼界,消失在茫茫的混沌之中。
许应站在翠岩楼船上,另一艘楼船驶来,元未央站在船头,两艘楼船并驾齐驱,元未央收了另一艘船,来到许应的船上,许应能向她进述鸡道主的故事,道:“我们所观测的混沌、鸿蒙、因果、劫运、寂灭、乃至虚空,都不是真正的道,都只是道的一部分,道表现为虚空,便是虚空,表现为混沌,便是混沌,表现为寂灭,便是寂灭,我们以肉眼去观察道造成的现象,用血肉之心去感悟道的存在,得到的永远不可能是真实。"
元未央思索良久,道:“我觉得虚空最接近于真实的道,虚空没有属性,可以为混沌赋能,也可以为无极、太一、因果、先天大道赋能,所有大道之所以拥有威力,都离不开虚空中的道力,先天大道,虚空第一,掌握虚空便掌握了道。”
许应哑然失笑,道:“未央,你这话与先天九道杀伐第一,先天九道因果第一,先天九道寂灭第一,又有何区别?
元未央很是认真,道:先天九道,都只是虚空的表象,就算是混沌也是如此,按理来说,混沌会碾碎一切,同化一切,混沌海中绝对不可能存在虚空,然而虚空偏偏就可以在混沌之中存在,虚空不可能在寂灭中存在,但虚空偏遍就在寂灭中存在。”
许应微微皱眉,正欲说话……
元央止住他,继续道:”虚空可以为九道赋能,虚空又凌驾在九道之上,因此虚空才是大道。
许应想了想,笑道:“既是如此,未央不如你我比二比一,等到我后天得道时,你虚空得道时,咱们来比一比,若是你赢了我,便说明你的虚空是大道本质,若是我赢了你,说明我的后天之路才是正确。
元未央也不禁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来,笑道:“夫君虽然贵为道祖,但在聪慧敏捷上却总是比妾身欠缺一些,当心雌雄易位,若是妾身在上面夫君则为妾也。”
许应哈哈大笑:”一派胡言,我不可能输,他话音刚落,元未央突然身形一纵,竟然跃出楼船,跃入混沌海中的虚空,明明屹立在混沌海中,混沌海却半分也不能伤到她,她的身后无量虚空浮现,琥珀物质透明而无形,元未央挥手,闪身间消失不见。
许应脸色阴晴不定,脸侧到一边,低声道:“若是输了的话,我在下面……却也不错,”他随即释怀,心笑道:”钟爷,祭起道盟令,咱们去一趟道盟。
大钟连忙催动道盟令,只见这面翠绿色令牌漂浮起来,从楼船上升起,来到混沌海中,散发出幽幽的光芒,从道盟令中依旧感应不到任何的大道气息,但奇怪的是,这东西散发出的光芒偏偏能穿过混沌,它散发的波动能够隔着遥远的混沌海,引来道盟的人前来迎接。
许应也将自己那面道一盟令祭起,两块道盟令各自飘浮在混沌海中,光芒将四周混沌海照耀通透,仿佛混沌之炁不存在一般,“我们三界道盟的令牌便没有这般不俗之处,许应和大钟坐在船上静静等候。
不知不觉间过去了数年,突然混沌海的深处传来铛铛的钟声,许应和大钟惊讶,急忙站起趴在船舷边向声音来源看去,只是虽然有令牌照耀,他们所能看到的距离也不是很远,那混沌海钟声速度极快,不多时便由远及近,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楼船四周的混沌海剧烈的震荡,波澜起伏,像是有什么庞大无比的巨兽在混沌海中兴风作浪,将他们所在的这艘楼船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
楼船四周充斥着奇异的混沌道力,压迫得楼船咯吱作响,许应不禁脸色顿变,暗吃一惊,这艘楼船在那钟声中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便会被震成齑粉。
“上次我记起道盟令时,也出现了这种钟声,我收起道盟令后,钟声才远去,”许应竭力稳住楼船,正欲收回道盟令,忽然混沌海排山倒海般向他们压来,翠岩楼船的船体顿时出现道道裂痕,即将分崩离析,就在此时,突然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恐怖的波动传来,将楼船高高抛起,楼船顿时在剧烈的颠簸中破碎,许应不假思索提起大钟,从破碎的楼船上跃出,踏海而行,然而混沌的海力量实在是恐怖无比,即便是他这等鸿蒙寂灭双道主,也如同浪中浮萍,难以稳住身形。
许应催动鸿蒙大道,身如混沌灵根,在钟声造成的巨浪之中上下颠簸,他催动先天九道,九种先天大道在他体外形成一个巨大的洪源,以鸿蒙为起始,将四周的混沌之炁开辟,他以身为种,将肉身当做混沌灵根,九种先天大道循证不息,身遭便如同一个宇宙洪源从混沌到寂灭,轮转不休,四周的压力随着钟声而急剧上升,顷刻间便顿将他的九道循证压迫得飞速缩小,要将他碾碎。
同一时间,许应以肉身为洪源,体内洪源轰然运转,九道逆向循证,循环往复,支掌起肉身,先天九道,内外循证,再加上虚空赋能,可以让他的九道中的任何一种先天大道一瞬间提升到道主的中期境界,然而面对混沌海依旧不能抵挡。
就在此时,突然一只洁白无瑕的手掌从混沌海中探来,抓住飘浮在上方的两块道盟令,将两块道盟令收了去,接着另一只手掌从后方拉住许应的手,轻轻将许应拽向后方的一座古老仙殿之中。
许应身形落入那仙殿中,惊疑不定,只见拉着自己左手的是一位活泼可爱的少女,那女子眼眸清澈,明亮柳眉,弯弯睫毛修长,微微颤动,肌肤雪白无瑕,又从肤底透出淡淡粉色,唇若玫瑰花瓣,饱满有质感,她衣裳火红,很是飒爽,在这颠簸险恶的混沌海中显得异常靓丽。
她向前踏一步,许应才发觉她没有穿鞋子,火红色的裙子也不是太长,半条雪白的长腿露了出来,脚丫采在混沌海的浪涛上,警惕的东张西望。
“嘘.她提起一只手指,放在唇瓣之间,做出噤声的劫作,眼子骨碌转来转去,始终没有看许应,过了片刻,外面狂暴的混沌海似乎渐渐平静了一些,那红裳姑娘依旧紧张万分,放在唇辧边的纤纤葱指依旧没有放下,明亮的大眼睛竟也没有眨一下,依旧盯着外面。
大钟正欲说话,突然仙殿前方的混沌海中,有庞然大物缓缓移动,掀起厚重无比的混沌之炁在殿前呼啸而过,混沌之炁中,地水风火涌劫,火光明亮,可怕无。
隐约可见一个古朴厚重,上不知多高,下不知多深,左右不知多长的青铜大墙,帯着混沌之炁从他面前向一侧滑动。
大钟顿时怂了下来,这是一口比它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大钟,钟体实在太大,导致从这座仙殿前滑过时,钟壁看起来极为平直,看不到弧度。“我遇到正主了,”它竭力控制自己颤抖的欲望,心道:“我表面少的褶皱,便是它的钟声留下的印记。
许应也是一言不发,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下,不敢做出任何动作,过了了良久,混沌海中那个兴风作浪的大钟オ从仙殿前方离开,那红衣赤足的少女依旧紧张兮兮盯着殿外的动静,又过了良久,这才舒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颤巍巍的笑道:“终于躲过去了。”
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我叫温南薰,这块是谁的道盟令?
许应连忙道:我的,在下许应。
红应连衣少女温南薰上下打量他一眼,疑惑道:永乐真君说他的令牌是交给一个名叫钟羽流的女孩子,你却是个男的,莫非~你是冒名顶替的?
许应脸色涨红,正欲分辩,温南薰眼睛弯成月牙,笑道:“或者你轮回了一次,变成了男的?但你不重要,这块令牌是谁的?”
大钟从许应身后飞出,连忙道:是我的。
温南薰上前躬身见礼,肃然道:原来是道兄的,恕我眼拙,刚才不识道兄,南薰险些来晚一步,让道兄犯险,好在没有酿出大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