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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见了薛如幂的缘故,如锦的心情有些沉重,较之碑前,更是难受。没有心思关注其他,竟觉出宫的路特别短,没多会就到了宫外。唐府的马车还停着,车夫见着自己下轿后,先是转身对着车厢说了句什么,而后才迎上来,“二奶奶。”
如锦微微点头,就着踩凳上了车。
此时已近未初,早过了午膳时分。如锦望向唐子默,他的眉宇有些忧愁,似是心情不太好。马车起步,如锦的手抚在早前如幂给的手镯上,总觉得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心情微涩。
唐子默睁开眼眸,只见着妻子坐在一旁,低头娴静。手上的镯子明亮,她好似很欢喜,不停地摸着。
她什么都不问自己!
想起早前在玉流宫内,大姐说的话,竟是警告。她不准自己再调查岳母中毒的事,难道······他不敢想下去,这样的念头,他真的不敢有!对方已经说得明白、说得真切,他该责怪她的直言吗?
为何是这样的局面?
便是与唐府无关,便不是她下的手。
那想必,也是参与其中的!
唐子默自认为同唐梨的关系不差,曾经她也是如大姐姐般关照自己,曾经她也很善良。若不是家里逼着她进宫,她也不会这般世俗,养成如此心机。对于这位大姐,唐子默不是忌惮,而是同情加感激。
唐府的再起,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
现在她给出这样的警告,自己能怎么说?一方是妻子的至亲,一方是凡事为了唐府的大姐。身居其中,为何会这般矛盾?
全身无力······近来颇多的感慨。唐子默越发觉得自己无能,什么都处理不好。妻子进来,都没问自己一句话,本以为她会好奇地反问毕竟,早前他们的关系有所改善·她待自己也亦是自然。
其实,还真怕她深问。
不知道后来,大姐和她说了些什么…···
如锦抬头,撞上唐子默的目光·浅笑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语气很轻,未显生气。
“出来有一会了。你···…娘娘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这么久才出来,唐子默很不安。
哪知,对面的人只是摇了摇头,“娘娘身子不适,没有见我。”
唐子默呆滞,都到了侧殿·却没有接见?
大姐太过分了!就因为自己顶撞了她,没有应下吗?可难道她会不明,自己的性子,没有应下,但到底也不可能完全不顾及她啊?召了锦儿进宫,晾了她半日却又不见,这算是怎么回事?
便是唐子默都替如锦委屈了起来。
宫中是非最多,传言也快·在玉流宫的事估计立马就会被传出去。试想下,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娘娘才能拒见家媳?
伸手拉过她·却发觉她的手心冰凉,唐子默心中一紧,轻道:“娘娘许是有要事。”话还是头一回说得这般没底气,唐子默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牵强。
早前的那份怒气早就淡去,梨妃将自己拒之门外,外人议论的是自己,但牵连的却是唐家。想来若不是有旁的顾虑,她也不可能一面都不见,连敷衍都省了。
自己如今是唐家的媳妇,而不是薛府的姑娘。梨妃那样身份的人·想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抬起头,对着唐子默点头就道:“娘娘身怀六甲,身子重不舒服,很是正常。”
唐子默有丝愕然。
“我方才在宫中见着了二姐姐,她过的不太好。”如锦说着,低头又道:“好些月没见着她·她比从前瘦了不少。”
唐子默终于理解为何她进来时面色沉凝了,握紧了她移了移身子道:“宫闱之中,总是有人欢笑有人愁。”
如锦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想着如幂还这般年轻,在心里叹声可惜罢了。
车辘声徐徐往前,二人一瞬沉默,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今日的事倒不是唐子默有心瞒她,实在是不得不瞒。若是告诉她廖氏的毒同梨妃有关,这教自己如何面对她,如何面对薛府?
能让她出面制止自己,若不是非说不可,唐子默相信唐梨是不会对自己开这个口的。没有想到,竟是会牵扯到宫闱······唐子默不禁纳闷,那日廖氏如何就突然好了的。不过一晚,竟是就苏醒了,太过匪夷所思。
若是跟朝堂宫廷有缘,这事情可就大了。岳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难道已经知道是谁了?还是说,有人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唐子默想起那日在武国公府,岳父的试探。
现在想来,他怀疑唐府,也不无道理。
那个时候自己能坦然,现在再站他面前,定是心虚。松了妻子的手,唐子默心情烦躁的很,靠在车壁假寐。
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如锦也不说话。
二人回了唐府,在流雨轩简单用了食,唐子默便来到曲意苑。
似是意料之中,余氏看着他就问道:“这么晚才回来,娘娘都说了什么?”
唐子默闻言,将屋内的人遣了下去,直接地就问道:“母亲,岳母中毒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缘由?”
唐夫人先是吃惊,转而反道:“薛夫人中毒一事,我也是听外人说了才知晓。子默,你问这话是何意?”
唐子默将信将疑,转了话题道:“大姐没见锦儿。”
“怎么回事,你们惹恼了娘娘?”余氏有些紧张,转而再道:“你这犟性子,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娘娘临盆在即,什么都不该违了她的意。”心中却怀疑是不是如锦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她。
毕竟,子默和梨妃的关系,一向很好。
这是余氏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姐弟关系,虽比不上和子谦亲密,却也比一般的异母姐弟要好的多。
“是我的不是。”唐子默微微低头。
“你到底说了些什么,能将娘娘惹生气?”唐夫人明白梨妃的性子,有的时候她虽然生气,却不太会表现出来,很会顾及大局。便是当初,自己强逼着她进宫,但在唐府未来的命运和几位弟弟的前程中,她亦选择妥协。
她对自己的命运都能妥协,强颜着去讨好不爱男人的心。对于唐梨,余氏极为看好。
而她也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唐子默眼神闪烁,这种事,他并不想提,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自家当初选择和薛府结亲,自己身为当事人,难道当真会什么都不知道?上回沈愉的话,其实也是有些道理的。
但这是生自己养自己的家,他能如何?
站起身,唐子默回道:“母亲,有些事,还是等大姐同你说吧。”
唐夫人脸上浮起愠怒,也跟着站起,不可置信地望着儿子就道:“子默,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告诉母亲吗?”话中带着自嘲。
唐子默看得明白,却只依旧道:“儿子不知该怎么开口。”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余氏的声音很响亮,盯着唐子默就道:“我们母子之间,难道还要藏着掖着什么?”似是很不理解唐子默会有这种念想。
后者依旧沉默,最后作揖道:“母亲还是问大姐比较好,儿子先告退。”
余氏震惊,站在原地盯着门口瞧。
这还是自己从前的儿子吗?是因为牵扯了薛府,所以他才不说么?为了那个女人,竟是偏向外府,唐夫人缓缓坐下,拍了桌子似是还不解气,对外喊道:“来人!”
牡丹进屋,行礼低声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备车!”
牡丹抬头,却见着自家主子嘴边溢出一抹冷笑,“亲家夫人病了,难道我不该亲自去瞧瞧?”语气冰冷,听者再不敢耽误。
午膳后如锦就回了屋主卧,心境不好,做什么都没心情。懒懒地靠在榻上,想着唐子默已经出去了有一会,是和唐夫人说事去么?其实,心底也好奇在宫中二人谈了什么。
只是眼下,如锦也想明了,他不主动同自己将,定然有不能说的理由。何况那是他们姐弟间的事,自己犯不着什么都问到底。自己有自己难以坦白的事,又何必要求他做到?
事不关己,就不该太过认真。
如二姐姐,从前将地位身份看得太重,走上进宫的路,也不知眼下有没有后悔过······想起她,如锦的耳旁,似是还回响着她的那几句话:“我在宫中一切都好,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活下去的!”
“我是薛府的女儿,必不会为薛府丢脸。”
当时觉得是安慰自己的话,现在再想想,如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强调了半天,什么再见自己一面就满足了。她的泪水,阳光下泛着晶莹,似是有满腔的难言之隐。
如锦总觉得心里慌得很,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来拿在手中端量,发现竟然是一边轻一边重。好奇地坐起身,拿在眼前研究,好一会才发觉手镯的内侧竟然有条细缝,那镶着一排珍珠下,竟是空的!
将珠子旋钮了依次取下,里面是张纸条。展开放在眼前一看,如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