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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母能够产下将一个人融蚀掉的蛊虫,可想而知那是剧毒之物。
光熙帝一生谨小慎微,即便得他信任如马清贵那般,奉上来的入口之物,他也是要验毒的。因此如何将蛊母植入光熙帝的身体里去,这是太后与马清贵最头痛的事。
考虑再三,他们选择了从行晔的身上寻找突破口。
太后托她的兄弟从遥远的西域弄来一壶据说是波斯帝国王室御用之葡萄酒。太后精心设计,找来一只小小的玉壶,恰好盛两杯酒的量。
光熙帝四十六岁那年的寿诞,马清贵将那壶波斯葡萄酒盛进小玉壶中,让金珠尼在酒中下了蛊母,交与了太后。而太后则将那壶酒亲自送到了太子府,授意行晔于寿宴上献于光熙帝。
酒中的秘密,行晔并不知道。
虽然行晔一直对白璇子跟了他父皇的事耿耿于怀,可是他知道这事怪不到他父皇的头上。是他的母妃一心要在光熙帝身边安插人,将白璇子献给了他的父皇。
因此那时候行晔还是很安心地做他的太子,并没有起异心。
他当然也不会怀疑到,他的母妃授意他献给光熙帝的那壶酒,里面是大有文章的。他的母妃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一向是极力讨好光熙帝,甚至不惜替光熙帝四处张罗可以取代清妃的女子。他以为这不过是韦荣慧处心积虑地又一次讨好之举,为他在光熙帝面前争得更多的好感。
那时候,光熙帝还没有发现行晔与白璇子之间的私情,他对自己的太子非常满意,认为行晔颇具他年轻时的风采。
于是,在寿宴之上,行晔当着群臣众皇叔皇子皇孙的面,拎着那壶酒,向光熙帝祝寿。
他叩完了头,趋步上前,将那壶酒斟进了两个杯子里。一只杯子是光熙帝面前摆放的正在使用的酒杯,另一只杯则是行晔随手在光熙帝面前的席桌上抓过来的。
他说明了这壶酒的来历,并且表达了自己对光熙帝的祝福与孝顺之意。然后,他率先举酒,一饮而尽,将空杯举到光熙帝的面前示意。
彼时,马清贵就立于光熙帝的身后。他时刻准备着,如果光熙帝过分小心,真的取银针试毒,他就会装作不小心,将那杯酒给碰翻洒掉。
那天光熙帝还是挺高兴的,见行晔先干为敬,他也愿意向臣工们显示一下他们父子之间的信任无间。于是他那天没有取银针,随在行晔的后头,端起行晔敬上来的酒,一饮而尽。
那一天,满座皆欢。行晔并不知道,他已经将死亡的种子种进了他父皇的身体里。
当然,他自己也将游爬于葡萄酒中的蛊母喝进了肚子里。不过韦荣慧就他这么一个指望,当然不会让他出事。那金珠尼既然会种蛊,自然就会解蛊。
方法很简单,在那些蛊母还没有进入行晔的**之前,用一种南疆特有的草药熬成汁液喝下去即可,那草药专门是克蛊母的。
韦荣慧哄骗行晔喝下一碗药,还是很容易的事。
于是韦荣慧与马清贵的计划顺利完成了,蛊母成功地种进了光熙帝的身体里。她又暗中授意白璇子缠住光熙帝,因为白璇子那样的女人,对于床第之欢是需索无度的。光熙帝越是贪恋她,迈向死亡的步子就会越快。
在那之后,韦荣慧每每看到光熙帝与白璇子亲密的样子,她就会暗中窃喜。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即便是被光熙帝发现了行晔与白璇子的私情,她都镇定自若,没有丝毫的惊慌和害怕。
因为她知道,光熙帝命不久矣,她和她的太子儿子只需要把时间拖过去,光熙帝必死无疑。
光熙帝死前的那一年,太医们已经诊出他精气虚败了,小心地提醒过他,要尽量的减少房事。光熙帝哪里肯听?他自觉身强力壮,连女人都不能碰,那不是说明他老了吗?
于是悲剧发生了。
有一天早晨,光熙帝起床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床上是湿哒哒的。他还以为自己遗尿,因为觉得那是老年人才会有的症状,碍于面子,也没有找太医看,只是换了干净的衣裤,便上朝去了。
结果在朝上的时候,他再一次感觉到裤子里凉湿一片。
忍到了下朝,他赶紧回了自己的寝殿,自己脱下了裤子仔细一瞧,哪里是什么遗尿,分明就是**正在溢流不止。
这下子他有些紧张了,赶紧传来了太医。结果太医到了之后,各种方法都用尽了,也没能止住光熙帝的**溢流。
不到一天的时间,光熙帝面色如蜡,卧床难起了。
因为这病实在是不怎么光彩,光熙帝命令太极宫闭宫,谁也不让进宫探视。所有参与诊治的太医都被关在太极宫里,他的病不好,没有人能进得了太极宫,也没有人能出得了太极宫。
外面所有的人都在揣测光熙帝到底患了什么急病,只有韦荣慧心里像明镜一样,因为事情就是她做下的,也因为她有马清贵从太极宫里偷偷传出来的消息。
她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
光熙帝熬了三天时间,太医们为了保住项上人头,什么办法都想出来了,依旧是没有办法为光熙帝固精。光熙帝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他开始安排自己死后的事。
那时候,他与太子行晔的关系已经非常紧张了,初时是为了那个叫白璇子的女人。父子二人斗来斗去,将彼此之间的亲情与信任完全破坏殆尽,只剩下对彼此的怨恨与敌意了。
废储失败一次之后,威定王行曜被逼离开昂州,回了他的防地。可是光熙帝却没有一日不在为行曜再次回京努力。
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英年早逝,这病来得突然,他还没有完成自己废储另立的心愿。
他当然不能甘心就这样将帝位传与行晔,于是他一边急诏行曜回京探病,一边开始悄悄地立遗诏。在他的遗诏中,明确地废了行晔的太子之位,传位于威定王行曜。为了防止韦氏与太子党有时间反扑,他还于遗诏中令行曜不必等到他大殡之后登位,务必要在他入殓棺椁的当天即位。
光熙帝留下了遗诏,却没有等到行曜赶回京来。
发病后第四天的凌晨,光熙帝终于死于**衰竭,对外宣称,他心疾发作,猝然而亡。
光熙帝临终前还算是安心,虽然没有见到威定王的面儿,但是他有遗诏留在马清贵那里,他相信这位跟了自己一辈子的总管太监,一定会将遗诏保存好,亲手交到威定王的手中。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临终前最信任的两个人---总管太监马清贵、承旨官赵崧均是韦荣慧的人。他的气息一断,赵崧立即将他留下的遗诏付之一炬,取出另一份早就书写好的诏书,从他的枕边拿起玉玺,盖了上去。
那一份诏书里,称赞太子行晔睿智果决,颇具先祖遗风,堪当大任。国不可一日无君, 为保江山国祚的稳固,着行晔于椁前即位。
马清贵假传遗旨,称先帝临终前降罪于那些参与诊治的太医与宫人,将那些人一齐拉出去砍了头。
被密诏继承大统的行曜尚快马奔袭在路上时,行晔这边已经开始为继位做准备了。当行曜满身的风尘,终于冲进了昂州城的城门时,行晔已经黄袍加身,端坐于龙椅上接受群臣的朝拜了。
储位之争,行晔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如愿以偿踏顶登巅。
可是他并不快乐,他背负着深重的罪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关于这件事,他本来只知道先帝猝然病倒,立遗诏传位于行曜。而遗诏在先帝驾崩后,被马清贵与赵崧联手给烧毁了。
他是皇家长大的孩子,争权夺势的事他见得多了。历史上那些为了争位而兄弟相残的事,他读过了不知多少。轮到他这里,虽然他与他的父皇曾经斗得不可开交,可是他却没有伤及任何兄弟的性命,包括行曜。
他是太子,他一向认为先帝崩后,皇帝之位就应该是他的。他这个太子之位得来就不易,这些年觊觎这个位置的人,又不光是行曜一个。
他笑到了最后,他并没有觉得对不起谁。
直到他看见白璇子在眼前融化掉,一个活生生的人一瞬间就成了一滩令人作呕的绿脓水,流到了他的脚尖前面,他才起了疑心。
他去问韦太后,韦太后自然是不肯告诉他的。
还好太医院里有那么一位老太医,虽然不会这种阴邪的蛊术,却是听说过这么一种东西。行晔听完他的讲述,当即就去了先帝的灵堂。
他将所有的人都遣了出去,然后他揭开了先帝那巨大而华丽的棺椁的盖子,褪下了先帝的灵服,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他对先帝做了一件大不敬大不孝的事,他用手中的短剑划开了先帝的**,在那里,他找到了一只体形肥硕却已经死掉发黑的虫子。
行晔这一生的恶梦,就从那一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