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则强

萨琳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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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回来了,大师那边可安好?”

    萧如琏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外头通报的声音,放下书卷,笑吟吟的迎了出来,伸手扶住顾琼的手臂,柔声问道。

    “师傅那边都好,二爷今个儿不是出去会友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琼解下披风交给身侧的丫鬟,夫妻一边聊天一边进了内室。

    “也没什么,就是几个同僚凑在一起吃了碗茶,唉,外头的情况你也知道,幸好我前些日子着了凉,请了几天病假,否则这会儿就要跟那几位一起停职接受审查了。”

    萧如琏心有余悸的说道。

    他在禁卫军当了个小官儿,品级不高,却胜在与圣人亲近,在宗室中,也算是有出息的子弟了。

    原本万寿节的时候,他该在宫里轮值,不想那几日却得了风寒,无奈之下只得请假,在家里静养了些日子。

    谁曾料想,他这一病,竟躲过了一场祸事。

    如果他没病而是在继续当差的话,定会在万寿节那天与鞑子短兵相接,幸运些受点子皮肉伤,倒霉些的话就可能把性命都给葬送了。

    即便能躲过鞑子的毒手,事后圣人清算起来,萧如琏少不得也要经受一遭审查——鞑子莫名其妙出现在禁宫,禁卫军首先就有个失察的罪名。再严重些,没准儿还能落个通敌、谋逆的死罪咧。

    萧如琏却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事后萧家人谈起此事的时候都无比庆幸。

    风寒?

    顾琼的眸光闪烁了下,上辈子留给她的记忆也不全然都是坏的,对吧?!

    她不动声色,笑着说道:“二爷这正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幸而外头的风波渐渐平息了,二爷的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约莫过两日就能回衙门当差了。”

    萧如琏点点头,“没错,早起的时候父亲还这般跟我说,让我尽快养好身子回去当差。”

    夫妻两个说着话,齐齐坐在了西次间的临床大炕上。

    “对了,还有件事,我、我想跟**奶商量一下。”

    萧如琏端着茶碗轻啜了两口,想起中午与同僚吃酒的时候谈及的一件事。

    顾琼扬起一边的眉毛,“哦,什么事?二爷尽管说。”

    他们成亲尚不足半年,但夫妻间琴瑟和鸣,萧如琏是个心明眼亮的人,自然感觉到妻子对他的好。他虽出身宗室,却自幼在卫国公府的家学里读书,深受卫国公的影响,最是个耿直、坦荡的人。

    妻子待他真心,他也愿意赤诚相待……夫妻两个你待我好,我待你更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小两口蜜里调油,好得让人羡慕。

    顾琼跟着妙真大师学习了些日子,又有上辈子的经验和见闻做外挂,见识自是比寻常妇人强许多。

    萧如琏渐渐习惯了跟妻子商量事情,不拘外头的事还是家里的琐事,小两口都愿意坐在一起谈一谈。

    “是这样,我有个同僚,老家是西南的,小时候跟夷族的一个落魄巫医学了点子医术,后来那巫医老去了,临终前给他了一个方子,”

    萧如琏身子前倾,小声的跟顾琼嘀咕,“同僚说那方子配出来的药丸甚是神奇,有病的时候可以止痛,无病吃了可以强身,据说吃了后可以让人精神百倍,哪怕一夜没睡,嚼上一粒那药丸就能变得生龙活虎一般……”

    萧如琏说得兴致勃勃,眼中泛着兴奋的亮光。他可是亲眼看到那药丸的神奇,虽没有亲自尝试,但眼瞧着一个精神萎靡的人吃过后立刻变得精神抖擞,他不禁异常激动——好东西,真真好东西,如此宝贝,若是开个铺子专门来卖,定能财源广进咧。

    萧如琏是次子,下头还有个幼弟,既不是家中寄予期望的嫡长子,也不是备受父母亲长宠爱的嫡幼子,夹在中间的次子身份让他多少有些尴尬。

    家中虽不至于忽视了他,可对他总少了那么几分偏爱。

    所以,萧如琏从小就习惯了替自己考虑,想事情也更加实际一些。成亲后,就愈发觉得肩上的担子重,想要多赚些资本好让妻子、儿女依靠。

    仕途嘛,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就是熬资历,他未及弱冠,能有现在的官职已经很不易了,要继续往上升,短期内就不要再想了。

    官职一时半会儿升不上去,那就只能多赚些银钱了。

    所以今天听到同僚说起这事儿,他顿时来了兴致。

    “真有这般神奇?”

    顾琼的表情却有些凝重,她跟着大师学了几个月的医,只学了些皮毛,却也算入了医药的这道门。

    据她所知,目前大齐尚未出现过这样的药物,即便有,估计也是在西南边疆地区。

    而一提到西南,顾琼就想到了姐姐写给她的信中,曾经提到过西南的毒、蛊虫等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些东西确实疗效神奇,可太过诡异,更多的是害人的玩意儿。

    姐姐曾在信中提及,似那样的东西,在没有彻底了解前,还是不要轻易沾手。否则,一个不小心,被人算计都不知道。

    顾琼沉吟片刻,委婉的说道:“二爷,妾身也没见过那奇药,不好直接评价好与不好。不过,妾身却记着一句老话,‘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哪怕是千年人参,一个用不好,也能吃坏人。”

    萧如琏眼中的炽热稍稍降低了些,但他仍不肯轻易放弃,“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吧。我那同僚每日都吃,我看他并没有什么不妥。”

    顾琼听他这般说,便知道他对此事上了心,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死,更不愿表现得太强势,唯恐伤了夫君的自尊。

    “这样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东西,”

    顾琼先顺着萧如琏的话说了两句,而后语气一转,轻声道:“妾身跟着师傅学习医术的时候,师傅曾经提及,咱们的身体对于一般药物的反应,约莫有个时间,短则三个月,快则半年,时好时坏便能看出端倪。”

    妙真大师在宗室中的名头和地位绝对是第一的存在,萧如琏也敬重这位长辈。一听是她老人家说得话,顿时敛住了心神,仔细的听着。

    顾琼用商量的口吻说:“二爷,左右咱们现在也不缺银子,索性先观察些日子。这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否则,损失点银钱是小事,倘或、可就是大事了!”

    入口的东西,尤其是药材,一个弄不好真的会死人哪。

    萧如琏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热炭团似的心顿时冷静下来,想了好久,才缓缓点头:“**奶说的是,这事儿急不得。”

    顾琼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再三叮嘱,“二爷,您可别跟着那位同僚一起尝试。旁人我不管,您却是妾身的天,妾身不许您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明明顾琼的话说得霸道十足,听在萧如琏耳中却是无比甜蜜——妻子这般,定是把我放在了心尖儿上啊!

    “**奶有令,小生岂敢不从?放心吧,那玩意儿,在没有确定无害前,我定不会沾染。”

    萧如琏故意学着戏台上的伶人,起身,双手抱拳,冲着顾琼深深一偮。

    “二爷,您又取笑妾身了,”

    顾琼娇嗔的白了丈夫一眼,小两口凑在一起又玩闹起了。顾琼脸上笑着,心中的那根弦却没有松,暗暗决定,待会儿就让人去查一查,另外再写封信给姐姐,问问她可知道这样一种奇药。

    ……

    燕王谋逆,自八月节开始审理,直至到了九月重阳节前,才堪堪审完。一应主犯被判自尽,成年男丁全部被判抄斩。妇孺流放岭南,遇赦不赦。

    燕王、大长公主是首犯,而其家人,真正被斩首的却只有东齐的成人男丁。因为燕王成亲没多久,一双儿女最大的才三岁,小儿子才刚满周岁。

    圣旨一下,诏狱里哭声一片。

    大长公主最镇定,接过圣旨前,特意问了一句:“听闻齐令先进宫了,圣人可有什么恩典?”

    传旨的内侍倒也爽快,没有为难她,直接给了答案:“齐大人重情重义,不忍东齐绝嗣,特意拿出高祖爷赐下的圣旨,对了,说到这儿,还请大长公主做个选择,东齐落罪的男丁有七人,不知您想留下哪位沿袭东齐血脉?”

    “怎么才七个?我家老爷和旻哥儿呢?他们、他们也是齐家的血亲啊。”

    齐令嫘先跳了起来,一边冲着内侍吼着,一边拉着大长公主的衣襟,哀哀的哭求,“母亲,母亲,我求求您,您救救旻哥儿吧。他才十七岁啊,从小就聪明伶俐,好学上进,最是个乖巧的孩子。母亲您不是也十分喜欢他?母亲,母亲!!”

    大长公主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狠心甩开女儿的手,“高祖的圣旨是留给齐家嫡系子孙的,旻哥儿,他、他姓杨啊。”

    不是她不救,而是不合法理,她没法救!

    然而那内侍仿佛故意跟大长公主作对一般,赶忙插嘴道:“大长公主不必担心,圣人仁慈,特意给了恩典,言明只要涉案的男丁,只要大长公主您愿意,无论选谁都可以,不拘是姓齐的,还是姓杨的。”

    大长公主的眼睛猛地凸起,异常愤怒的瞪着内侍。他,哦不,应该是缩在背后的萧烨到底想要作甚?让她死都不能死的安稳吗?

    齐令嫘却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猛地扑到大长公主身前,尖声喊道:“母亲,娘亲,您听到了吧,旻哥儿也可以的。求求您了,救救旻哥儿吧。呜呜,女儿、女儿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都说为母则强,齐令嫘嚣张跋扈了一辈子,哪怕落魄的时候,也从未向人服过软,但这次,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却像个卑微的奴婢,匍匐在母亲脚下,涕泪纵横的百般哀泣。

    大长公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撕碎了,每一块儿都血淋淋的,让她痛不欲生。

    内侍也不急,抄手站在一旁看着。

    齐令嫘的哭嚎声惊醒了一个人。

    儿子?对,她也有儿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宁氏一直都病歪歪的,进了诏狱后,更是病得七死八活。若不是还有姚希若用按摩、针刺的手法给她吊命,估计这会儿早就死了。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宁氏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陡然从角落里跳出来,一脚踹开齐令嫘,干瘦如鸡爪的手死死攀着大长公主的臂弯,嘶吼道:“母亲,母亲,勤哥儿是您的嫡长孙,是东齐的希望,勉哥儿是您的宝贝金孙,最是个孝顺的孩子,还有良哥儿,他今年才十岁啊,呜呜,母亲,母亲,求您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啊!”

    宁氏那张原本惨白的面庞上,忽然染上诡异的红晕,她整个人好像疯癫了一般,抓着大长公主不肯放手。

    齐令嫘冲上来推搡她,却被宁氏一脚踹翻。

    瞧那麻利的动作和猛烈的速度,全然不像个缠绵病榻的人。

    齐令嫘也急了,拼尽全身的力气又扑了回来,与宁氏厮打在一起。

    两个女人如同护崽的母兽,明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拼命的为儿子争取一线生机。

    大长公主仿若人偶般被女儿、媳妇推来扯去,她的老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无力的任由撕扯,眼底满是痛苦:儿子,儿子,你们想救你们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想救我的儿子!

    “好了,都给我住口!”

    大长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大喝一声,推开挂在她身上的两个女人,先看了眼姚希若。

    姚希若看了一场好戏,正兀自暗爽着,忽看到大长公主问询的目光,她忍着笑意,故作沉痛的点了下头。

    大长公主转而看向内侍,只见她扬起下巴,极力保持骄傲的模样,一字一顿的说道:“齐勤之,我想用高祖爷的恩典换齐勤之无罪!”

    内侍笑着答应了一声,而后看了眼绝望的齐令嫘,‘善意’的提醒道:“大长公主,您不再考虑考虑?”

    “娘~~~”齐令嫘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

    大长公主用力闭了闭眼睛,“不必考虑了,只求圣人能履行高祖爷的遗命,赦免齐勤之。”

    内侍见没什么热闹可瞧,这才应了一声,转头对姚希若道:“四奶奶,圣人说你救治太后有功,特赦你不必流放岭南,好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敢杂家出去?”

    姚希若先谢了太后、皇帝恩典,然后对内侍道:“妾身没什么可收拾的,只希望太后恩准,能许我带一人出去。”

    大长公主稍稍松了口气。

    不想,姚希若素手一指,竟对着宁氏道:“婆母年高,且身体不好,我实在不忍心见老人家受苦,所以恳请太后、圣人开恩,许我接婆母回去赡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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