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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彦希那一处流了好多好多血, 米白色的沙发套被血染变了颜色。
鲜血顺着沙发流到地板上, 蜿蜒成一条鲜红的小河流,时间久了, 也渐渐的干涸成了铁锈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且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赵彦希陷入了昏迷之中,面部表情因为痛苦而显得极为扭曲狰狞。
梵音把手往他鼻子那儿探了探, 气息微弱,但还在往外出气, 证明他是活着的。
梵音立刻放心了, 人还活着就好。
这与她最初的计划其实是不一样的。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梵音的计划是想让赵彦希死, 以牙还牙,让他也尝尝活活被火烧死的滋味。
但后来她转念一想, 被火烧死的痛苦最长不过持续十几分钟,她想要的,是赵彦希这一生一世都背负着强奸犯的罪名,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感到痛苦和绝望。
如此,梵音才觉得痛快,才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算是功德圆满。
等了半个小时,警察终于过来,梵音一开门,眼中立刻泪花闪烁, 又恢复到哭哭啼啼, 一副处于受惊吓很了的可怜模样。
她穿着那条雪纺的裙子被撕扯得破破烂烂,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随行过来的一名女警察见状, 马上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小姐,有我们在,你不需要害怕了。”
梵音对她点头,凄怆地一笑,“谢谢你。”
几名警察进门,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们先是一惊,后又询问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梵音眼泪流了一脸,声音里藏着哽咽,“他、他喝醉了想要强暴我,我一时害怕,就、就抓起茶几上的刀,胡乱地往他身上刺去。”
男警察们上前一步检查了下赵彦希的伤口,全都在心中咂舌――
啧啧,这位置刺的可真是稳准狠啊,断成这个样子,他们光看着都觉得下面一疼。
其中一个问,“你打120急救电话了吗?”
虽然是强.奸犯,但也不能放任着流血死了。
梵音摇了摇头,用手擦了擦眼泪,“没有,我当时太过害怕,忘记要给他打急救电话了。”
警察急了,立即掏出手机开始按号码。他这个地方流了这么多血,再耽误治疗,那不仅命根子不保,小命都快丢了。
救护车“呜呜呜”地开过来,等医护人员把赵彦希抬上担架后,梵音便和警察一起去警察局做笔录。
去了警察局,梵音被人带到专门的地方验伤,而遍布在她全身上下的红痕都可以当作她被赵彦希强.暴未遂的证据。
等一切事情弄完,梵音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了。
怕吵醒赵允笙,梵音踮着脚,超级小声地回到卧室。
可开门刚进去之后,她才发现都已经这个点了,他居然没有睡,还半靠在床上看一本财经杂志。
赵允笙听见动静,抬头往她的位置望去。
在看见她那条沾了不少血的裙子和一身的红痕以后,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沉声说,“你答应我会万分小心的。”
他当初知道她的心思后,提出要找人帮她动手,可她致意要自己来。赵允笙明白自己说服动摇不了她,只好放任她去行事。
梵音对他解释,“我好的很,一滴血没流,这上面的血都是赵彦希的。允笙哥哥,我先去洗个澡啊,他的血闻起来让我恶心。”
洗了好长时间,梵音终于觉得自己身上染上的那股味道全部洗干净了,然后她就换上吊带睡裙走了出去。
赵允笙放下杂志,等梵音钻进他的被子里后,伸手按了下床头柜上台灯的开关,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触摸到她冰冷的身体,他又不由得开始担心,“不是刚洗完澡吗,手怎么还这样凉?”
梵音嘻嘻笑了两声,与他的身体贴得更紧,与他抱在一起,“我天生体寒,允笙哥哥,你给我捂一捂,我就不冷了啊。”
在消除原主宋诗诗的怨气之后,梵音在这个世界里的任务就算是顺利完成,该从这个世界离开了。
而她强行留在这里的行为已经违背了系统的规则,所以她在这里每多待一天,她的身体就会变得虚弱几分。
赵允笙把她抱得更紧了几分,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睡吧,明天出门穿的厚一些,在公司记得多喝热水,别感冒了。”
“好的,我知道啦。”梵音合上眼,声音夹着浓厚的困意,“允笙哥哥,你总这样操心我,你还没老,白头发都会长出来的。”
这一天经历的事确实太多,说着说着,梵音就睡了过去。
赵允笙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无声地叹息一声,“你啊……”
话没有说完,他也不打算再说下去了。闭上眼,他的脸色寂静得如同外面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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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急救室抢救了一天一夜,赵允笙的命终于保住了,只不过他那玩意儿断的太彻底,就算接上去,也丧失了它作为男人的功能。
赵彦希得知这个惊天噩耗,如同被抽干了元气一样,整个人迅速地苍老了下来。
还没来及从这巨大的悲痛中缓和过来,由于证据确凿,他又以强.奸未遂罪判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在监狱里,赵彦希发疯似地捶桌子砸墙,各种不配合,非闹着要见梵音一面。
他的代理律师受他之托,没有办法,只好把这一情况转告给梵音,本以为她肯定是不会来的,没想到她却同意了去监狱和赵彦希见上一面。
不过是半个月没见,两个人的身份际遇已经是天差地隔了。
她依旧光鲜亮丽,他却沦为了阶下之囚。
隔着透明的玻璃,梵音望着穿着蓝白囚衣胡子拉碴的赵彦希,弯唇一笑,伸手拿起了对讲机的话筒。
“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还非闹着见我干什么呢?自取其辱吗?”
赵彦希拿眼拼命瞪她,情绪显得尤为激动,“宋诗诗,你这女人真是歹毒!我落到今天这个田地,全都是被你设计所害!”
梵音露出茫然的神色,“你胡说什么,我可听不懂。你到了这般地步,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罢了。你们这儿有一句话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赵彦希你难道没有听过吗?”
“呸!”赵彦希狠狠啐了一口,“宋诗诗,你就是记恨我当年抛下你和你离婚的事,所以才策划这种事来陷害我!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注定不得好死!”
“只是因为离婚吗?”梵音又笑了笑,“我得不得的了好死我还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的后半生肯定不能安生了。”
停顿了下,她视线故意往他下面望去,“毕竟你那玩意儿都没了,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赵彦希被她的话激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眼眶一片赤红,如困顿的猛兽,死命地拍着阻隔在他们两之间的那道玻璃。
“你干什么!坐下!”他旁边的狱警见状,立即上前压着他的手,把他制服在桌上。
探监时间快到了,梵音最后看了赵彦希一眼,就走了。
像他这种人,注定不会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恶意一旦堆积,会做出多么泯灭人性的事来。
不过,这或许就是他最好的惩罚了。活着,是折磨;去死,又不敢,注定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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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这个世界下了一晚上的大雪,纷纷扬扬的,像扯破了的棉被,整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今天是工作日,但梵音却没有照例开车去公司上班。
和赵允笙一起在餐桌用了餐以后,她突发奇想,笑吟吟地望着他,“允笙哥哥,我今天不想上班了,我可以偷懒旷工一天吗?”
赵允笙看她一眼,“你现在是公司的老板,想做什么随你。”
梵音笑了笑,说了句“那你等我一会儿”后,就小跑着去更衣间换上一件大红的大衣。
然后,她又拿出两条围巾,走到他面前,兴致勃勃地提议说,“今天你陪我去游乐园吧!”
过来收拾碗筷的佣人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好心地提醒一句,“这么冷的天,先生出去要是冻病了,怕是不好吧。”
梵音坚持,“不怕的,我拿了围巾,给他围得严严实实的,允笙哥哥不会被冻感冒的。”
说完,她满是期待地望向赵允笙,拽着他的袖子撒娇,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允笙哥哥,你陪我去游乐园吧,好不好呀?”
“好。”赵允笙点了点头,眼中浮出一丝宠溺的笑。
她这副样子,提什么要求他都不会忍心拒绝。
“太好了。”梵音兴奋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踮起脚,她把黑色的围巾在他脖子那儿围了两圈,随后牵着他的手走了出去。
司机把车开到了游乐园,因为是下雪的缘故,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不过梵音反而更高兴,她本来也不喜欢人太多吵吵闹闹的。
排队买票,梵音拉着赵允笙把所有能玩的项目都玩了个遍。
每个项目她都玩的很开心,表现出一副十分新奇的样子,像第一次被家长带过来的小朋友,就连坐最普通的那种旋转木马她都能笑个不停。
那种开心和愉悦,没有掺一丝杂质,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
因为这确实是梵音第一次来游乐园,以前她只在电视里看到,还没有人带她来过。
她想,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总该和赵允笙来一次的。
赵允笙看她的样子觉得很奇怪,轻笑一声,他说,“你要是喜欢,下次再陪你来。”
他以为梵音听了之后会高兴,但却意外地见她摇了摇头,道:“不用啊,这种地方来一次就够了,我会记得我们今天玩的有多开心的。”
玩到最后,天色不早了。在游乐园闭馆之前,他们去了那个据说很灵验的许愿池。
许愿池周围被五光十色的彩灯点亮,中间立着一座幸运女神的雕像,泉水由四面八方流出,最后又汇向一处。
梵音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硬币,拉起赵允笙的手,让他把手掌摊开,“允笙哥哥,硬币给你,你快许一个愿。”
赵允笙看着首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一枚硬币,疑惑地问,“你不许吗?”
梵音意味深长地一笑,“我的心愿都已经达成了,我此生没什么别的愿望。”
赵允笙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在她灼灼的注视下,他还是把硬币抛到许愿池里,闭上眼睛默默许了一个愿。
停了一天的雪这个时候又下起来了。
细细小小的雪花像四月的飘絮,赵允笙抬手,动作小心地将落到她头发的雪拂去。
他的唇很薄,眼细长,气质清俊冷冽,明明该是一副薄情寡性的模样,可此时眉眼之中无不都透着温柔,梵音仰起一张俏丽的脸庞,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他这个样子,其实与她很多很多年前认识的一个小和尚是很相像的。
知道自己不喜欢他,还要对她这么的好,都是一样的傻。
梵音笑了笑,向他打探,“允笙哥哥,你许了什么愿啊?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实现啊。”
赵允笙动作一顿,帮她把围巾多系看几圈,才淡声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梵音被他围得只剩下一双乌黑的眼睛露在外面了。她“噫”了一声,撇撇嘴,好奇地问,“你不是说你从不信迷信的吗?”
赵允笙垂眸看她,目光幽深如古井,在她脸上停留许久,复又移开。
他严肃地开口,声音却很小,飘散在呼啸的北风之中,听得不太真切,“可我很希望这个愿望能实现。”
他不信神佛,这辈子许过的唯一的一个愿望,也不过是希望她能够一生无忧,长命安康。
然而,他的愿望却注定会落空。
赵允笙从来没有想到梵音会死的比他早。在他的设想中,她该是长命百岁的。
等到头发都花白了,牙齿都掉光了,现在美艳好看的面容变得苍老,额头上逐渐爬上一条条的皱纹,到了那个时候,她才该在儿孙环绕中安然离世。
所以接到医院打过来的电话时,赵允笙耳边一阵嗡响。
“车祸”和“不治身亡”这几个字犹如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耳膜上。
他喉咙一甜,拿帕子捂着咳嗽了几声,上面出现一抹嫣红的鲜血。
家里的司机踩着油门把他送到医院,她经历过车祸后的样子其实很有些可怕骇人,血肉模糊的,但赵允笙看见以后却一点也不害怕。
直到这个时候,赵允笙才知道她和他的心脏是完全匹配的。
而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梵音就一个人来医院,签下了一份自愿捐献遗体的声明。
赵允笙恍惚地想到,她所做的每一步,好像都如设计好的一样,从来没有半步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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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岁的男人,帅气,多金,却一直保持着单身,身边既没有个红颜知己,也没有莺莺燕燕,这着实是一件怪事。
和他合作不久的商人以为他要么是独身主义要么是性取向有问题。
可每当问到这个问题时,赵允笙只是垂下头,从不做回答。再抬头时,又是一副风光霁月,斯文儒雅的模样。
只有旁边一个眼尖的人,从他眼中看到了一划而过的黯然神伤。
只是他事业成功,财富都已经登上了福布斯的排行了,还有什么事值得他这样伤心呢?旁边的人想了又想,实在是很不解。
一晃,又是很多年过去。
有一次去国外谈生意,外国总公司的负责人是一位三十多岁,金发碧眼,长相好看的女人。
她一眼就看上了赵允笙,在得知他在国内并没有妻子后,毫不犹豫地向他表达出自己心中的爱意。
赵允笙用英文拒绝道:“Sorry, I already have a wife.”
外国女人疑惑地看他,碧绿的眼眸中满是不解,“Where?Where is she?”
赵允笙如同陷入回忆中,脸上浮现出几分怆然,“In my heart, she is always in my heart.”
他始终记得在那个酒会,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微红着眼眶,猝不及防地撞进自己的怀抱。
那张小脸被吓得苍白惊恐,柔弱可怜极了,却只有他,看出了她纯良外表下的狡猾和心计。
她像是设下圈套的猎人,而他最终也如她所愿落下这个陷阱,一生一世,不可自拔。
余生还这样的漫长,年华在花开花落间流逝,可至此一生,他们终究是错过,也只能是错过了。
没有人会拉着他的袖子,用清脆如黄鹂的声音甜甜叫他一声“允笙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