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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谢堂一一看向几人:“我带你们出来,就是有了办法,怎么得救高行止,手中没有筹码可不行。”
“现在朱信之像个疯狗一样乱咬,我们去哪里找筹码?”黎尚稀很生气。
这里面倒也有一个清醒人。
徐丹实不深不浅的看着城外的方向:“筹码也不是真的没有,那城外的别宫里不是还住着一个吗?拿了懿贵妃,我就不信朱信之会连他亲娘都不管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裴谢堂颔首:“快些走吧,今晚城门戒严,咱们还是走老路,得在朱信之反应过来之前,先将懿贵妃拿在我们的手中。到时候,一命换一命,高行止大约就性命无忧了。”
几人当不再说话,匆匆走入民居,沿着从前走过的地道出了京城,往别宫去。
他们不知道,这一夜的暗流涌动,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泼墨凌芳这边才撤了军,高行止投入大理寺的监牢之中,转而朱信之就得了信。
“什么?你说高行止被薄森拿了?”他惊讶得险些摔了茶杯。
长天点头:“千真万确。人这会儿已经送到了大理寺的监牢里,听周围的人说,高行止受了很重的伤,走的时候是被人抬着去的。”
“怎么会这样?”朱信之忍不住喃喃自语。
长天也觉得奇怪:“王爷,薄森没有你的吩咐,怎么会私自调动兵马围了泼墨凌芳,还跟他们动了手?薄森这胆子也太大!我们同行这么多年,我好想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你说,他做这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找到新的主子了呗。”朱信之口吻凉薄。
长天愣在当场。
他满心都是不解,看着朱信之,又觉得王爷没必要骗他。
其实仔细想想,这些年来,薄森虽说是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他什么时候是真正的为王爷所用的?
满打满算算起来,还是王爷替薄森擦屁股的时候居多!
长天气得发颤:“这个狗东西,哪怕是找到了下家,王爷对他好,他怎么好意思坑害王爷?王爷,我去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说,他这是奉了你的命令在行事,是你要对付那高行止……”
这话也在朱信之的意料之中。
薄森这么多年来一直跟随在他身边,谁都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人。此刻薄森叛变,连他都是才知道,更何况外人?旁人将这事儿当成是他的手笔,他半点解释的余地都没有。说了,旁人多半也是不相信的。薄森倒真是给他做了一个好套,让他往里面钻。
朱信之眯起眼睛:薄森后面的人是谁?
能下这样一手好棋子,又在这档口,不做他想。
又是那陈昭!
长天在一旁犹犹豫豫的开了口:“王爷,如今王妃就在泼墨凌芳,你说薄森会不会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有没有她的消息?”朱信之勃然变了脸色。
自承平寺分开,裴谢堂便没有再回到王府,他先前就想到她可能去了泼墨凌芳,可转念一想,她回谢家的可能性更大。她恨着他,他心里又何尝不是早就乱成了一团?故而回到京城,他只让长天多派点人手跟着,倒也没过多干预。
长天摇头:“王妃没事,听说只抓走了高行止,只是,王妃也不见了。”
朱信之略略松了口气:“没被抓走就好!”
话音未落,他的脸却突然煞白。
不,不对!
高行止被抓走了,她肯定费劲了心思才逃脱,那她会如何想?她一定会想,薄森是自己的人,定然是自己让薄森逼得她无路可走。拿了高行止,若自己用高行止威胁她……先前在承平寺,那丫头就说了自己请了道士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心中已认定自己是要害她,前有因,紧接着又出这事儿,她心底定然恨毒了自己!
高行止对她很重要,他是知道的,万一她疯狂起来,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同自己挣个鱼死网破,他又该如何自处?
朱信之不敢想。
他心底生出无限的恐惧来,一刻都待不住。
他疾步往外走:“快,备马,我要马上出城!”
“怎么了?”长天住了出来,吓了一大跳:“王爷,这会儿宵禁都过了,再过一会儿就天明了,你这个时候出城去做什么?”
“我若不去,只怕以后要后悔一辈子!”朱信之说。
他来不及解释,连连吩咐长天赶紧去,别耽误!
长天见他神色焦躁到了极点,两人一路冲到城门口,城门守军惊讶的看着朱信之风中凌乱的衣袍,再三确认后,才战战兢兢的开了城门。
“今夜有没有人出过城?”他路过士兵时,忽然开口问。
那士兵一愣,随后摇头:“回禀大人,没人出去过。”
朱信之心底的不安和恐惧立即放大的无数倍,一马鞭将那马儿抽得撒开丫子狂奔。
两人不敢耽搁的到了别宫门口,还未进门,便瞧见别宫里灯火点着,四处安安静静的,看不出一点异样。见他突然来了,值守的婢女吃了一惊,从瞌睡迷茫中睁开眼。朱信之越过她径直进了内殿,不过转瞬就听见他暴怒的声音:“贵妃娘娘呢?”
那婢女浑身一颤,走进去一看,床榻尚且带着余温,懿贵妃早已不知所踪。
这一下,别宫的天当场就翻了。
一屋子跪了满地的婢女,朱信之暴怒的情绪倒缓和了些许。他扶着床榻在床边慢慢坐下来,手在被子里放着,他眉眼低垂:“被子还是暖的,他们还走不远,说不定来别宫都还没出去。带着我母妃,她也走不远。封锁别宫,逐个宫殿盘查,怎么都要将人找到才行。”
“是!”长天赶紧去办。
不多时,别宫已经锁上,进进出出都有人严加看守。
朱信之不放心,另外挑了一队人沿着出去的路追了出去。那队伍一直追出去快十里路才回来,说一路巡查,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她还在这里。”朱信之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就怕她已经走了,有些误会,怕是永远都不会澄清。
幸好,还来得及。
另一侧,一间黢黑的宫殿里,黎尚稀有些焦躁的来回走动:“郡主,朱信之来得太快了,我们怎么出去?”
“先等着,他总不能一直都待在这里。”裴谢堂也烦。
踏上,懿贵妃睁着一双眼睛,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们。她吃了祁蒙的药已经一天,中午的时候失魂香发作了一次,晚饭的时候又发作了一次,直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这会儿浑身如同被碾压过,一点都动不了。祁蒙的药吃下去后,她便没什么力气,疼了半天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见到自己并不是在熟悉的宫殿里,心里估摸着就明白了什么。
徐丹实道:“可我看他那阵仗,像是要逼得咱们出去。”
“谁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陈舟尾啐道:“无耻小人,先是偷袭了泼墨凌芳,如今又追着我们来了别宫!”
“好了,你们就少说几句。”徐丹实在一旁劝解。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裴谢堂:“郡主,若是他当真锁宫,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硬闯吧?”
“实在不行,就另寻别的出路。”裴谢堂沉默片刻,忽然一笑:“他这个人看似清心寡欲,重视的戏很多。他孝顺,我拿了懿贵妃,他这会儿该是急了,锁宫也是无奈之举。若真的带不走懿贵妃,我也有别的筹码。”
几人俱是不解。
裴谢堂也没多解释,只是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若真不行,大不了,她就将这个孩子的存在告诉他!
届时他如逼迫太紧,她一刀子扎下去,就看他还要不要这个孩子了。他可以不爱她,可她知道,他今年二十有六,是很想要一个孩子的……
几人便都纷纷住了口。
许是看裴谢堂神色有异,他们都不敢再追问下去。几人眉来眼去片刻后,黎尚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走到窗户边:“我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郡主忙碌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吃,我去找点米来给你做些粥。我方才见这小厨房里生了火的。”陈舟尾也闷着头转身出去。
就剩下一个徐丹实,他闷闷的开口:“我去门口站岗。”
裴谢堂叹了口气,知道这几人实则是背着她要去商量冒险,她也不点破,只嘱咐徐丹实:“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徐丹实背脊一僵,替她关上房门出去。
他们走后,屋子里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裴谢堂坐在桌边喝着冷茶,脑中仍旧乱成一片,恰在这时,躺着没说话的懿贵妃低声开了口,声色有些颤抖:“他们,都叫你郡主……你到底是谁?”
裴谢堂回头,就着清冷的月光,懿贵妃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病着这几日已恍若换了个人,形同枯槁,此时反而精神一震,半撑着坐在那儿,也没高声喊叫,只是低低的说:“你……是我一直想的那个人吗?”
“承蒙娘娘抬举。”裴谢堂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走到她身边,很温和的开口:“娘娘已经知道,我也没打算瞒着。娘娘于我与跟他人不同,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我如今处境艰难,只得借娘娘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