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舒语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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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啊。”池乔说。

    “那你……”贺青妩愣了一下,问,“那你现在还讨厌她——好吧,这是个蠢问题。”

    问题没问完,贺青妩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先不论现在怎样,若是过去有人那么欺负她,她绝对是要把人往死里整的。

    不管为什么突然转型,那都不意味着过去的伤害可以一笔勾销。

    “换个问题,你考虑过跟她和解吗?”贺青妩接着又问。

    “不会。”池乔答得笃定。

    “为什么?”贺青妩好奇,“如果和解的话,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吧。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为了自尊心放弃更好的生活的人啊。”

    “……”池乔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收拾起自己,一边轻声说,“我讨厌虚伪的人。”

    池乔想起在她更小的时候,外婆过世,她妈妈就把她送到远房亲戚家寄养。

    亲戚看起来都是很和善的人,每每都对她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然后很快又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在亲戚家,她永远只是一个外人,谈她妈妈闲话时要躲着她,给自己孩子留一点好吃的好玩的也要偷偷摸摸地避开她,每次对外人谈起她,只有可怜二字形容。

    可怜的被抛弃的孩子,又被好心的亲戚收留。

    都是这样快被用烂的戏码。

    而那些“好心”的亲戚,明明厌恶着鄙夷着她,偏又要展现人性中的良善,用口头的善意接济着她,对于她妈妈给予的经济报酬一概不提。

    一开始给了她无限的希望与期待,却又迫不及待地亲手打碎。

    池乔知道自己应该感激他们收留自己,但她也同样克制不住厌恶,讨厌那些用善良伪装恶意的人。

    现在的林嘉棠和他们相似又不同。

    ——池乔总是会将现在的林嘉棠与过去那个分割开来,过去那个就是仇人、敌对者,相看两厌。

    现在这个似乎单纯干净许多,行为却更叫人捉摸不透。

    池乔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恶意,却又看出来她某些行为的目的似乎确实是为了针对她、欺负她,然而结果总不会真正伤害到她。

    在林嘉棠总是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池乔也花了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她,慢慢得出了一个颇为玄幻的结论——

    现在这个林嘉棠是喜欢她的。

    不论是对于物品那样的喜欢也好,宠物也罢,亦或是单纯的人,林嘉棠看着自己的眼神确实像是喜欢着的。

    那喜欢并不实在,藏于拙劣的掩饰之中,但又鲜明得谁都感觉得出来。

    但对池乔来说,相较于伪善,“伪恶”是更大的恶行。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又要用恶意掩藏?

    既然要针对我为什么又要喜欢我?

    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厌恶——

    明明知道她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却又因为那一点善意而变得动摇起来。

    真是可悲啊。

    真是讨厌啊。

    池乔这样想着。

    ……

    自贺青妩被“英雄救美”事件之后,时间又过去了一周。

    期间林嘉棠依然没事就窝在书堆后面睡觉,有事就顺便用余光观察一下池乔。

    令她欣慰的是,自从那次之后,贺青妩和池乔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至少不再将对方当做不存在了。

    只是贺青妩看着林嘉棠的目光也更加微妙了。

    每到林嘉棠在班主任的课上例行装死的时候,都觉得后背毛毛的发凉。

    甚至到了下课,她就本能地奔进了厕所的一角继续思考人生。

    贺青妩已经很长时间没能堵到林嘉棠了——她特别嫌弃在厕所里探讨人生哲学。

    就算他们学校的厕所特别干净整洁也不行。

    这天班主任的课在最后一节,课刚了,班主任便将教案一收,叫池乔去了办公室,其他人直接放学。

    池乔刚走,外面一道雷光亮起,带起一阵遥远的惊呼声,林嘉棠被吓醒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的时候,四下一扫,发现似乎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林嘉棠打了个哈欠,摸出抽屉里正在震个不停的手机,上面三条短信,分别来自于她家司机、她爸,还有便宜后妈。

    中心意思都很一致,要么车坏了要么出差要么加班,总之都没有办法来接她们,让她们自己坐公交车或者打车回去。

    轰隆隆的雷声延迟了几秒绵延开来,稀疏的大雨点噼里啪啦砸到地上。

    很快雨声渐响,甚至盖过了部分雷声,也将楼下的喧嚣隔绝在外。

    雨越下越大,人越来越少,但池乔还没回来。

    林嘉棠迷迷糊糊地打了会儿盹,在又一道雷声中忽地惊醒——

    如果她在这儿等池乔回去,那岂不是要崩人设了?!

    那可不行啊!

    于是林嘉棠又慌忙跳起来,差点掀翻桌子,还撞到了膝盖,她嗷嗷两声,一压桌角,直接蹦出了圈,连蹦带跳地到教室角落去拿自己的伞。

    这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池妈妈还特地嘱咐两个孩子要带伞,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教室角落有个半高的小隔间,专门用来放伞等杂物的。

    林嘉棠以为已经没有人了,想也没想就往里面蹦,却与里面人撞了个正着。

    “嗷嗷嗷疼疼疼——”林嘉棠眼泪汪汪地单脚蹦起来哀嚎。

    “……”正猫着腰做坏事被撞了个正着的卢启月沉默了。

    这样蹦难道不会更疼吗。

    “你在干什么?”

    林嘉棠认出了卢启月,顿时警觉起来,抽抽鼻子质问她。

    只可惜眼泪汪汪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严肃。

    林嘉棠问完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连忙又搓了搓脸,摆正了脸色,压低了声音。

    “你是不是想打击报复池乔?”

    卢启月:……这都被你猜到了。

    林嘉棠往卢启月身后看了一眼,那里空荡荡的,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而卢启月的手背在身后,还能看到一把折叠伞的边缘。

    “……不就扔个破伞嘛。”卢启月慌乱片刻又强作镇定,满不在乎地说,“谁叫她上次让我出那么大丑,收点利息怎么了?淋点雨又不会死人。”

    林嘉棠默默转头看了看窗外,豆大的雨点砸得玻璃哐哐直响,怎么看都已经是脱离“安全”的范畴了。

    卢启月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安地扯着衣角,对着林嘉棠的时候,她就没有对池乔那样的底气了,却又碍着面子不肯低头。

    “问题是,你扔的那个是我的伞啊……”林嘉棠幽幽地转回头,盯着卢启月手上的伞,“你手上那个才是池乔的。”

    卢启月一愣,反应过来林嘉棠的意思之后,她连忙转身,直接将手里的伞也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咻”的一声,教室里最后一把伞也被毁尸灭迹了。

    “……”

    林嘉棠盯着窗户发了会儿呆,觉得这位一看就是炮灰的同学真是恶毒得很有个性。

    这么一想,林嘉棠头顶的小灯泡忽然就亮了起来——

    这不又是一个现成的背锅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