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叱咤风云

西门吹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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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良世心中想,李云中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自己也要集中精神,看看能不能帮他解决掉。

    两人都端着水杯,苏良世下意思的吹着水杯中并没有的浮茶,说:“云中书记在为什么发愁。”

    李云中用手抚着茶杯,说:“没有犯愁,就是觉得我们工作还是做的不够细致啊。”

    “不够细致?什么工作?”

    李云中放下了水杯,说:“比如地铁一号线的主站位置,我觉得是有点问题的,我们当初过于草率了,实际上如果多想想,多思考一下,应该变得更好一点。”

    苏良世马上就明白了李云中的想法,不错,李云中是让昨天北江市华子建和商户的对话给触动了,那么,李云中是不是已经有想要修正小商品城搬迁的思路呢?他是有这个想法?还是已经在心里决定了?这一点必须弄清楚。

    苏良世就笑了笑说:“我当什么事情,呵呵呵,这不是很大的问题,云中书记用不着太过自责,位置也不是我们定的,是砖家们集体思考决定的,只是现在出现了一点小状况。”

    李云中用深不可测的眼光扫了苏良世一眼,说:“话不是这样说,我们没有把好关,那就是我们的问题。”

    这话让苏良世心里有点不太舒服,显然的,李云中是在责备自己了,因为地铁的事情一直是省政府在负责,虽然也不是自己亲手抓,但政府发生的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和自己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苏良世眉毛一杨,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说:“哈哈,这事情不能怪你,我给云中书记检讨,是我没有把好关,最后还让云中书记你费心伤神。”

    李云中摇下头,说:“我不是怪你,我在想我们的工作方式,也许啊,当初论证的时候,应该多听听基层下面的建议,我们有点官僚了,昨天子建同志和商户的对话,才让我明白小商品城实际上有很重要的意思在,你说呢?良世同志。”

    苏良世已经明白了,李云中在心中已经做出了他的决定,他不需要在和自己商量,也不是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和建议,他是在对自己发号施令,苏良世有点黯然,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还想着帮李云中排忧解难呢?呵呵,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需要你帮忙。

    苏良世更生气的是华子建,这件事情搞到现在,让自己如此尴尬,不得不说就是华子建昨天搞的那个什么破对话,至于用对话的形式来解决吗?好吧?你对话也可以,用的着那样大张旗鼓吗?

    用不着!你华子建就是偷奸耍滑,你看出来了小商品城搬迁起来难度过大,你也知道搬迁不利,影响了施工我会找你麻烦,你也知道就算搬迁了,北江市的商户会对你恨之入骨,所以你弄出一堆的事情来,给我们难堪,最后要挟省委和省政府,不得不放弃这个地点。

    苏良世正在想着,却听到李云中问:“怎么?良世同志在想什么?你觉得这样不妥吗?”

    苏良世恍然一惊,忙说:“我在想可能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啊,这样,我回去之后就专门的召开一个技术会议,看能不能调整一下这个一号线主站的位置。”此刻的苏良世已经确定了李云中的心态,所以他就不再企图继续维持他过去的想法了,顺势而为是一个政治人物的基本素质。

    李云中‘嗯了一声’,他实际上也就是要修正一下这个搬迁小商品城的问题。

    “好吧好吧,你回去之后好好的研究一下。”

    苏良世答应着,站了起来,刚要走,却看到了李云中办公桌上的一份报纸,这是黄记者

    《时代瞭望》杂志,上面刚好那一大篇《一场危机的化解--北江市信访工作侧记》的文章也翻在明面上,苏良世走过去,拿起了杂志,笑笑说:“好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啊。”

    李云中扫了一眼,说:“记者总是要夸大一些,虽然华子建这次做的不错,但文章还是有点夸张了。实际上政府拆迁和商户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如此激烈。”

    苏良世呵呵一笑,说:“这是当然了,不过这个记者我到时听说过,好像是北江大学颜教授的一个亲戚。”

    李云中一下就皱起了眉头,本来他是把华子建和颜教授分离开的,但现在听到了这个信息,听到了这个为华子建歌功颂德的记者竟然是颜教授的亲戚,李云中就不得不再一次把华子建和颜教授联系在了一起。

    因为从李云中的思想深处,华子建多变而狡诈是他要随时防范的,这个人这些年了,在很多时候,还是让李云中看不清,馍不到,掌控不了。

    苏良世看了一眼李云中的表情,他心中暗哼一声,你华子建破的了我一局,两局,但你不可能次次都破的了我的局,棋是一步步下的,来日方长。

    他走了,留下了依然在沉思中的李云中。。。。。。

    对省委的李云中到底在想什么?华子建是茫然无知的,他最近几天也很忙的,地铁拆迁的事情也走上了工作日程,很多地铁站点都要动,华子建暂时放下小商品城这一块不去管他,但其他地方是不能在耽误了,整个拆迁小组都忙了起来。

    而北江大桥的事情也越来越接近实际的工程修建了,设计院的图纸修改了几次之后,基本也比较符合华子建心中的那个感觉了,他就要为车本立安排资金,一起讨论方案,每天回家都是很晚。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消息的北江大学颜教授又有了消息,这次他的一幅照片竟然出现在北京一家小报关于京郊上访村上访者生存状态的调查报告中,报告的内容看上去平实,却暗含着激愤。

    华子建是没有看到这篇文章,不过当省委宣传部的部长把这件事情给他通报之后,华子建也是有点惊讶,据说李云中把省信访办的领导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臭骂,这情形华子建并未亲见,他却知道李云中对颜教授这件事一直心里是不舒服的,李云中总觉得颜教授是在污蔑地铁工程,是在给北江市抹黑,也是对自己这段时间工作的一种否定。

    省委宣传部和信访办的领导都想让华子建给他们一点协助,什么协助呢?

    这颜教授的女婿在北江市的一个单位上班,省宣传部和信访办的意思是看能不能请华子建给这个老颜教授的女婿施加一点压力,这样的话,让颜教授的女婿和女儿出面做做颜教授的工作,让颜教授不要在上访,也不要闹了。

    华子建就问了问情况,记下了颜教授女婿的单位和名字,答应安排人做做工作。

    华子建给文秘书长去了个电话,把情况说了说,让文秘书长负责处理一下这件事情,争取给省里有个交代,免除李云中的心中不快,另外,华子建觉得这个件事情也不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情,不就是对付一个有点固执,有点认真的倔老头吗?

    所以很快的,华子建就把这件事情放一边了,他实在是事情太多。

    过了几天,华子建正在办公室中翻阅文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中的人叫马宏春,说自己是政协的,华子建回忆了一下,有些印象,这老头是政协一个普通的干部,华子建很奇怪,迟疑了片刻之后,问:“你好,好久不见!你有什么事情吗?”

    马宏春在电话那头不无谦卑地说道:“华书记,您好,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华子建很忙,并不想同他客套,只是‘哦哦’几声,并不回应,这已经是很客气的了,要不是因为对方是个老同志,像这样级别的干部,真的让华子建没有时间敷衍。

    马宏春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却并不住口,道:“华书记,我现在只能求您帮帮我了。。。。。。”

    华子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且见他说得急切凄楚,反倒觉得自己适才的举动十分无趣了,便轻声说道:“你别着急,告诉我到底放生了什么事情。”

    马宏春这才带着哭腔地说道:“华书记,颜教授不见了!”

    华子建一听便诧异地说道:“颜教授?他不是早就不见了吗?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马宏春答道:“他之前一直在北京郊区的上访村里厮混我是知道的。可是前几天我儿子单位的领导找到我儿子,动员他去北京将他岳父——就是颜教授找回来。我同儿子、儿媳妇合计了一下,觉得既然领导已经上门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去肯定是不行了,我就让他们小两口一起去北京给颜教授做工作。谁知,他们到了北京的当天,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们了,连颜教授的电话也再也没有开过……”马宏春说着说着,明显已经哽咽。

    华子建听得明白,暗道:这个马宏春原来是颜教授的亲家啊,难怪他要关心颜教授了。

    而关于这件事情,华子建自然要想到那位性急如火的省纪检委的黄副主任。这个老黄一旦被李云中在找去问话,逼急了可就是个什么猛药都敢下的主儿。

    华子建想了想说道:“老马啊,你那个亲家整得这一出可是够让他美美地喝了一壶,听说为颜教授上了报纸的事情,李云中书记可是发了脾气的!”

    马宏春闻听脸色大变,急切地说道:“华书记,登报的事情可都是颜教授的表侄子黄涛的主意啊……颜教授这么做的确是不对,可是我儿子和媳妇却是无辜的啊,他们是听从领导安排去做颜教授的工作的啊。”

    华子建听得出这马宏春显然是关心儿子、儿媳的生死,而对颜教授却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了,心中的嫌恶之情不由得升起,于是便冷冷地说道:“颜教授做事情多少有些离谱,你们全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应该很清楚这种事情的影响,市里面到处在寻找颜教授始终没有结果,你们得赶紧报警才是,北京很大啊,不要出了什么问题。”

    华子建实际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对方,所以话就说得模棱两可,但这令马宏春更加不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硕大的喉结在颈项间不住地滚动,期期艾艾地说道:“华书记,我只能求您帮我打听打听了,我儿子、媳妇是不是被政府抓了。”马宏春说着,竟在电话那头哽咽了起来。

    华子建本就心软,听他说的凄凉,实是不忍再说什么,正迟疑间,马宏春却急切地说道:“华书记,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们好歹也算是同事……”

    华子建自是不能给他什么承诺,敷衍了两句后便匆匆地挂了电话,心头却是怏怏的不舒服,有一会华子建觉得这个颜教授实在是愚的过份,修地铁也没有什么不对,其中的小问题可以好好的反应吗,非要把自己置于和政府为敌的状态中,何必呢。

    但有时候华子建又觉得,或许颜教授说的事情中确实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问题,他这样做应该算了没有错,这或许是正能量,现在社会就缺少这样的人。

    可是华子建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这样想也都是乱想,谁知道到底事情是怎么样呢?

    晚上,华子建参加了一个应酬,开的车回家的,回来时候已经将近十点钟,进入了家属院到了自己单元楼下,借着车灯,便看见有个身影佝偻着身子立在自家楼下的梧桐树旁,仔细一瞧,想起来了这人,就是白天给自己打电话的马宏春。

    华子建邹了邹眉头,心头好不窝火,说真的,这事情自己真的弄不清楚状况,而且上次自己也帮颜教授说过话了,还差一点点让李云中书记对自己猜疑起来,现在这马老头找自己,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帮他啊,但看看马老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华子建又是心头一软。

    便索性径直把车开到了他的身边,打开了车床,说:“老马,这么巧,你在等人?”

    马宏春见是华子建,顿时面露欢喜,道:“华书记,我等您等了好久了,还是白天的那个事情,我只能、只能找您了,求您千万千万帮我问问,我孙子、孙在才三岁啊……”说着便要流泪。

    华子建不由得暗自感叹眼前这人竟如祥林嫂一般又迂又烦,他又担心自己同马宏春在大院里这般纠缠不清,若是让别人看见不知道要生出怎样的假想来呢,当下便让他上了车子,拉着他径直去了就近一家叫作“异乡人”的咖啡馆。

    进了那间幽暗的咖啡馆,两人又挑了个偏僻的座位坐了下来,华子建见马宏春两片厚厚的嘴唇上下噏动,知道他必是又要说出刚才那番言语来,便打断他说道:“老马,你是老同志了,很多事情我有能力帮你总是会尽量的帮助你。同你说句实话,颜教授这番毫无意义的穷折腾的的确确是惹了众怒,至于我,对这件事情也是不太了解的,而且主要是省里对颜教授比较生气,我不可能左右这件事情的发生。”

    马宏春听罢不由得神色黯然,但是显然心有不甘,沉声说道:“华书记,我也知道您的难处,可是希望您能在省里反映一下我的情况。”

    华子建好不容易才和这件事情洗刷干净,决意不让自己参和这件事情,便努力装出一副漠然的表情来。

    马宏春见状竟突然如同得了魔障一般,嘟嘟囔囔地说道:“也罢……为了我的孙子、儿子,我也顾不得什么了,既然你们不仁不义,那就不要怪我。”

    华子建皱起了眉头,以为他是受了刺激进入了癫狂状态,不由得心惊肉跳,生怕他突然发作了,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不料那马宏春说完话后便变得异常得平静,他缓缓地将手探入怀中,过了许久才慢慢的拿了出来,手中却已多了本蓝色的小笔记本,他又径直将笔记本放在了华子建的面前,道:“华书记,我马宏春别的没有,这么多年倒是博得了个忠诚的名声,只是今天为了我的儿子、媳妇只好做出这种不忠不义的事情了。这个东西本来是我帮颜教授保管的,现在我给你,如果你觉得用得着你就收着,但是我儿子、媳妇的事情请你万万要帮帮我;如果没有用就请你毁了、烧了,就当我马宏春从来没有求过你。”

    说罢,马宏春嘴角一歪,仿佛是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一般,站起身来,并不言语,挥挥手便出门而去了。

    华子建见马宏春竟表现出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来,情知这个笔记本中必定记录着什么非同小可的东西,当下便打开,随意翻了几页,看着看着不由得后背一阵阵凉意。。。。。。

    且不说华子建在北江市忧心忡忡,就说远在京城的颜教授吧,现在媒体的力量是无法想象的,颜教授只是上了一家小报而已,可是这件事已经令他原本隐匿幽闭的生活发生了彻底地改变。这几天已经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数十个电话打过来,询问他的情况、给他支招;广东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也打电话给他承诺要免费为他提供诉讼服务;昨天下午他还接待了一群专门来慰问他的大学生志愿者,另外还有好几个大学的学生也在同他联系见面的事情。

    颜教授觉得自己的事情有望得到最终解决了,自己最近东躲西藏的日子似乎就要结束了,自己总算是没白受那些颠沛流离之苦。

    他下午的时候接到女儿颜菲菲的电话,才知道女儿、女婿已经到了北京。

    颜教授一听说女儿、女婿到了心中自然欢喜,便同二人约好在新落成的盛世大厦前见面。

    盛世大厦处在京郊新规划地段的中心地带,是一处集商贸与办公于一体的综合建筑,是以周边人流穿行,颇为热闹。颜教授并不着急,便在大厦前广场上一个长条凳上坐下来,静静看着大街上匆匆的车流。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看见广场北面的路口上走过来一男一女两个熟悉的声影,是女儿女婿到了!颜教授赶紧站起来朝着女儿女婿的方向使劲地挥手。

    这时就见几个身穿深蓝色制服、头戴特警钢盔、胸前印着“特勤”二字的人走了出来,恰好挡住了颜教授的视线。颜教授生怕女儿、女婿看不见自己,便作势要跑到前面去迎他们。

    岂料不待他动身,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箭一般地朝他冲了过来,不待他有所反应,那人突然挥起一拳猛地捣在他的小腹上,颜教授本就文弱,哪曾受过这等击打,他顿时觉得小腹部一股钻心的钝痛,“哎哟”一声便手捧着肚子弯下腰去,那人却不罢休,抬起一只穿着军靴的脚猛地踢在他的小腿肚子上,颜教授吃不住劲儿,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岩石的路面上,一股剧痛几乎令他昏厥过去。

    颜教授本就是极倔强不知变通,如今又受了这等莫名其妙的攻击,如何能不发作,当下便扯开嗓子骂将起来。随后赶过来的一个人,怒喝一声“老实些!”随即抬脚结结实实地蹬在他的嘴巴、鼻子上。

    颜教授只觉得鼻腔中奇酸,嘴巴里又苦又咸,张嘴使劲呼吸之际,一道粘稠的血流自鼻孔、嘴巴中喷薄而出,好几颗牙齿也被血水裹着掉了出来。那人却并不罢休,又就势一脚将颜教授踢到在地,一只脚重重地踏在他的脸上。

    颜教授的脸颊紧贴着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目光绕过前面纷乱的脚腿,恰好看到女儿、女婿正和自己一样被人死死地踩在地上,他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他何曾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北江市的一枝花啊,习惯于被人瞩目、被人夸赞的一支花啊,今天竟然被人像狗一样踩在地上,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嚎叫。

    颜教授听着、看着,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口中再也喊不出什么话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低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