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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岚琪细想玄烨的话,果然僖嫔变本加厉欺负王常在,就是自己去园子里那些日子,或许在她们看来,皇帝关键时刻想不到那些新欢,也就意味着她们对皇帝而言并不重要。僖嫔尝试着欺负了王氏,皇帝毫无反应,她自然就有恃无恐,王常在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玄烨继续道:“她和曹寅往来信笺,说的全是不可告诉外人的宫闱秘闻,以及朕的事。她胆大包天到大大方方地和家中来往书信,刚开始朕没在意,体谅她思乡情切,有天无意中发现曹寅递上来的折子言辞过于殷勤,觉得他根本不像是远在江南的人,好像还时时刻刻留在禁宫之中。朕排查了身边的侍卫太监,没有发现与他相关之人,想起王氏常与家中往来书信,只拦截了一回,就发现她暗下做着那些事,虽然不是要密谋对朕图谋不轨,可她帮着曹寅和李煦窥探朕的私隐,也是死罪。”
岚琪听得半张着嘴,简直不可思议,怎么也想不到,王氏看起来挺聪明的人,竟然会做这种蠢事,犹记得她和袁答应来向自己示好时说,家人要她们多亲近德妃娘娘,说往后在宫里,德妃娘娘是能依靠的人。想到这些,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幸好她不曾与王氏、袁氏亲近,不然是不是连永和宫里什么光景,也会被王常在传到江南去?
“她们的背后是江南,是汉人,朕办了她们,会落得不信任汉人的话柄,可是朕怒气难舒,又不想对她说什么话,为了让她知道这宫里的日子若不好过是怎么个光景,就把她塞去了启祥宫,朕知道……”玄烨顿了顿,带了几分自嘲的意味说,“朕这样做,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岚琪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着她不愿听的话,可她纠结了半晌,还是怯然开口问:“皇上其实喜欢王常在,对吗?”
玄烨看她,眼底满是温柔,还带着些许愧疚之色,伸手示意岚琪入怀,可眼前的人却跪坐着动也不动,垂下眼帘说:“就知道,话说到这里臣妾就不能情愿了,她是死是活,到底和臣妾什么相干。”
玄烨主动凑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可还未开口,岚琪就说:“皇上别说好听的话哄人,臣妾就想难过一会儿。”
“这叫什么话?”玄烨无奈地笑,揉揉她的胳膊说,“朕不好,瞧见年轻漂亮的,总是……”
岚琪挣扎了一下要躲开,难受地说:“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当真承受不起,咱们说别的好吗?”突然就委屈极了,楚楚可怜地问玄烨,“皇上,臣妾是不是真的老了?”
玄烨微微含笑,在她眼角落下香吻,温柔地说:“你是怕这里生出皱纹吗?朕多亲亲你,就不会有了。别不高兴,你知道朕的心意,也知道朕的坏毛病。”
岚琪却笑出声,又哭又笑的脸煞是可爱,被玄烨箍在怀里问她笑什么,人家说:“臣妾想到儿子了,皇上别看四阿哥念书时一本正经,私底下是个小滑头呢,那张嘴可甜了,怪不得孝懿皇后被他哄得团团转。现在偶尔与臣妾说起毓溪的事,已经一副大男人的架势,臣妾总是想,您随便几句话,臣妾就飘乎乎忘记自己是谁了,儿媳妇将来也被哄得晕头转向,咱们婆媳真是怪可怜的。”
玄烨朗声笑道:“到底是朕的儿子。”
甜言蜜语,安抚彼此的话之外,正经的事不能不管,岚琪再如何不情愿,也要端着自己身为德妃的尊贵和责任,两人心情都见好后,岚琪主动说:“这件事让臣妾出面吧,其中的利害关系让臣妾去和王常在说明,她是个聪明人,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她会明白的。可臣妾也把话撂下了,王氏若再有异心再做出什么背叛皇上的事,皇上不要怪臣妾心狠,这样的人,不能容于后宫。”
玄烨欣慰地说:“朕知道,这件事总归要你来收场,所以才一直梗在心里。”
岚琪垂目道:“那皇上往后少喜欢她一些。”
玄烨唔了一声,故意道:“反正过两年选秀又有新人来,多选一些漂亮年轻的,朕也就把她放下了。”
一语逗得眼前人变了脸色,明知道玄烨故意作弄她,岚琪还是不好受,转身抓了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藏在怀里,垂首嘀咕着:“还是银子最好。”
玄烨笑悠悠看着她:“朕亏欠你的弥补不了,可你想要的这些,多少都给得,只要你开口。”
“那臣妾还想要一只天蓝釉的瓶子。”岚琪果然毫不客气地开口,玄烨无奈,只有答应她,连问也不问,她攒那么多瓶子做什么。
那日皇帝前脚离开永和宫,荣妃赶着就过来,问岚琪有没有说王常在的事,忧心忡忡地说:“她这几日米水不进,僖嫔倒是不折腾她了,可她瞧着也不想活。”
岚琪叹气:“我明日走一趟启祥宫,把该说的话说了,她真要寻死我也拦不住,可荣姐姐,她不能死,她死了皇上就难办了。”
话是矛盾的,心情也是纠结的,可她不得不去为玄烨收拾这烂摊子,他们俩好像生来就是互相弥补对方,玄烨摆不平的事她来,她弄得一团糟的事,玄烨来收场,偶尔想想,好像也挺公平。
隔天依旧大雪,岚琪的暖轿行至启祥宫时,轿顶上一盖了厚厚一层雪,僖嫔拥着大氅带着两个后院里的答应等在门前,几人脸上冻得通红,岚琪笑道:“那么冷的天,等在外头做什么,若是这样客气,往后我也不来了。”
众人恭敬地行礼,簇拥德妃娘娘进门,但走进院内,岚琪却毫不客气地说:“僖嫔屋子里的茶不着急喝,听说王常在身上不好,我想去看看她。”
僖嫔面上尴尬,为自己辩解说:“她这几日不进米水,臣妾说得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用。”
“你自然辛苦,她年纪小心气高,不好管教。”岚琪微微一笑,提起大氅转身往东配殿走,宫内殿阁布局大多无异,她虽然头一回踏足启祥宫,也不至于走错了方向,环春绿珠几人拥簇着,渐渐就把启祥宫里的人都抛下了。
等德妃娘娘进了王常在的配殿,绿珠出门笑盈盈对想要跟进门的僖嫔等人说:“娘娘要和王常在说些话,请僖嫔娘娘在正殿等候,娘娘一会儿再来与您喝茶闲话。”
她们被拦在门外,绿珠几人的气势完全盖过启祥宫的人,果然得宠妃嫔的奴才都像半个主子似的,僖嫔几人毫无底气,待退向正殿,随居的一个答应说:“荣妃德妃相继来照顾这个王氏,娘娘,咱们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万一皇上又喜欢起她,她可就要……”
“闭嘴。”僖嫔怒斥,脸上涨得通红,“一个汉人女子,还能怎么样?”
东配殿内,岚琪解下大氅,捧了手炉暖身,在王氏的屋子里转悠了几步,王常在则被宫女们搀扶着离了榻,虚弱无力的人颤颤巍巍跟过来行礼,岚琪见她那般憔悴,心中不忍,可一想到她做的那些荒唐事,又为玄烨不值,她转身在暖炕上坐了,王氏又被宫女们搀扶着跪在了面前。
岚琪一向不愿有人对她过于卑躬屈膝,就是内务府的人去永和宫办差,也大多是站着的。她觉得时常看别人跪着,就会生出狂妄自大的心,她的尊贵,并不需要靠别人的膝盖来维持,像今天这样居高临下看着王氏跪在地上的事,在永和宫极少有。
“你在这儿,可好好反省了?”屏退了闲杂的宫女,屋里留环春香月,门前有绿珠和玉葵守着,岚琪开门见山地说,“你给家里私递消息,本没有恶意是不是?”
王氏惊异地看着岚琪,声如蚊吟地问:“娘娘知道了?皇上……告诉娘娘了?”
岚琪傲然俯视她:“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王氏突然泪如雨下,软软地瘫在地上,哭哭啼啼说她做的那些事是无心的,说她真不知道会是这么大的罪过。
可岚琪不为所动,冷然道:“你若不愿说实话,我也不能帮你,你非要坚持你最后那点尊严,那就等着在这宫里香消玉殒,你心里是不是觉得,皇上不会杀你,甚至不敢杀你?”
王氏呆呆地望着座上之人,岚琪目光如刃,直直地逼着她说:“江南美人何其多,你算什么?”
“娘娘?”
“你是无心的?”岚琪再次逼问。
“不、不是……”王氏倏然崩溃,伏在地上哭道,“臣妾有罪,可是娘娘求您相信臣妾,臣妾没有坏心,没有恶意,臣妾只是……”
“现在解释还有什么用?”岚琪示意环春把王氏拉起来,拖来一张椅子把软绵绵的人放上去,王氏撑着扶手,泣不成声地说,“娘娘救救臣妾,臣妾在启祥宫就快活不下去,僖嫔娘娘恨不得掐死臣妾。”
岚琪看了眼环春,环春屈膝掀起了王常在的裙摆,又将裤管卷起,但见王氏白皙纤长的腿上,膝盖两处紫红发黑甚是吓人,果然传闻她被僖嫔罚跪的事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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