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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秋嗔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外头碧槐隔着门回道:“夫人,张医女来了……”
萧四郎眉梢扬起脸色一正。
析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了碧槐的话:“知道了,让她在次间等我会儿。”碧槐应是而去,析秋则看着萧四郎抿唇笑着,又惦着脚哄着他一样,在他面颊亲了一口,轻染绯红低声道:“四爷再等几日……”
仿佛猫爪儿挠了心肝,一个吻不足以平复情绪,萧四郎长臂一伸将她圈的更紧,低下头便敷上她的唇瓣……
析秋回抱着他,回应着他的吻,唇齿相缠爱意缱绻。
过了许久,萧四郎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有着半分醉态的他双眼迷蒙仿佛里头跳动着火苗,析秋几乎觉得他一口能将她拆骨入腹的样子,析秋心里疼惜便动情的摸着他的面颊,回道:“过几日大太太的除服礼,我想请普宁师太来府里做法事,您觉得可好。”
萧四郎目光渐渐清明,揽她入怀低声道:“好!”说着一顿又道:“不如将鑫哥儿接过来,省的那边再多一次礼。”析秋也是这样想的,便点头应了。
“你去吧,她这个时候来许是有事。”萧四郎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炙哥儿在哪里?”
析秋低头整理了衣裙,回道:“在暖阁里玩儿呢,下午坤哥儿和十二妹走的时候着实哭了一顿,闷闷不乐,这会儿才好些。”
萧四郎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朝净室里走去,析秋则开了门去了次间。
阮静柳一身月白绣着兰花的素面褙子,端坐在玫瑰床上,见析秋进来便忍不住挑了挑眉,就见析秋穿着芙蓉白面的素面褙子,通身并无首饰,但却面色酡红眼眸湿润,唇角微微翘起有些红肿,很暧昧的样子。
阮静柳低头喝茶,轻笑出声。
析秋走过去,狐疑的在她身边坐下,挑眉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这样高兴?”
阮静柳笑着摆手:“没有!”说完看向析秋直接转移的话题:“听说炙哥儿抓了刀?”
“嗯。”析秋应了接过碧槐送来的茶,笑着摇了摇头,阮静柳便回道:“我瞧着他动作轻快迅捷,以后定是练武的好料子。”
析秋想到萧四郎说起小时候练武时吃的苦,对这个话题持保留意见,阮静柳瞧见就知道她的意思,笑着道:“你啊,现在舍不得也没有用,若他能受得住,我到觉得不错。”
析秋点了点头,看向阮静柳便问道:“今儿周夫人还偷偷问我,说怎么没有瞧见你。”说着叹气摇头:“你啊,这样躲着也不是事儿啊。”
阮静柳脸色不变,但语气却是淡漠了一些:“得过一天算作一日吧,旁的事我也不愿理会。”说着看向析秋,又露出笑容来:“今年几处庄子里收上来的药销的不错,有几种我用药水泡过,罗六爷便翻了七八倍的价格出售,却是比普通的还买的好。”
析秋已经听天益说过了,此刻再听阮静柳提到,便笑着道:“我想着,让罗六爷多留意一下可有铺面空出来,我们再盘一个店吧,这样你们也能轻松些。”
“怎么现在又想到开分店了?”阮静柳放了茶盅,露出兴致来。
析秋笑着道:“你上一次提时我没同意,是觉得时机未到,我们没有供货渠道又是新店刚开业,许多的不稳定,这会儿你的名头在京城也算是家喻户晓。”说着一顿又道:“这可是活招牌呢。”
“你到是会算计。”阮静柳淡淡说着,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回去让罗六爷多留心京城的铺面,有消息让天益进来通知你。”
析秋点了点头,又想到阮夫人今天带来的女子,便和阮静柳说了一遍:“……说是娘家的侄女。”
阮静柳听着便拧了眉头,沉思了半晌回道:“我不曾听说过,不过瞧她这意思,只怕另有目的才是。”说着顿了顿补充道:“她娘家父亲是都转盐运使,福建中山侯乐家的嫡次子,这位乐袖看你描述和年纪,应该是嫡亲的侄女。”
析秋认真听着,却是觉得乐袖和阮夫人并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又转头想了想,毕竟不是亲生女儿,不像倒也正常。
隔壁听到炙哥儿的哭声,阮静柳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你去哄炙哥儿吧。”说着要往外走,析秋和她并肩出门,边走边道:“你以后若有事还是白日里来吧,你和绾儿两个走夜路我也不放心。”
阮静柳却是不以为然,笑着道:“不过几步路,况且外头这会儿热闹的很,也就是你不出门不知道罢了。”
析秋确实没有出过门,便没了话回她,笑着点头道:“你担心些便是。”又对候在一边的绾儿道:“晚上别让你主子四处溜达。”
绾儿抿唇轻笑:“主子也就来您这边,平日里也不出门的。”
阮静柳已经下了台阶。
析秋目送她出了院子,才转身去了暖阁里,萧四郎已经在里面了,炙哥儿正朝他身上爬,咯咯的脆声笑着,见析秋过来便挥着手:“娘,娘!”
“炙哥儿。”析秋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不准在父亲身上乱爬。”说着要把他拉下来,炙哥儿就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求救似的去看萧四郎,萧四郎却是满面淡然,挑着眉头看着他:“喊声爹!”
大有你喊我,我就接着和你玩儿的意思。
炙哥儿嘟了嘴,看着自己的父亲。
析秋失笑,看着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她摇了摇头抱着炙哥儿轻声道:“我们去洗澡,待会要睡觉,不准再玩了。”
炙哥儿不肯,朝萧四郎伸出手去,析秋抱着他就要出门,炙哥儿嘴巴一咧就哭了起来……
萧四郎目光动了动,炙哥儿看着父亲哭的格外的可怜,憋着小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可萧四郎半天没动静,析秋已经走到门口,他一着急:“爹!”
一声爹毫无征兆的喊出了口。
析秋脚步一顿,露出满脸的惊喜,萧四郎也是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刚才喊什么?”
炙哥儿见父亲高兴,停了哭又开口喊了一声:“爹!”
“四爷。”析秋转身过来看着萧四郎,又将炙哥儿放在地上站着,蹲下来看着他激动的道:“他会喊爹了。”萧四郎也是眼中满是暖暖的笑意,三两步走过来一把将炙哥儿抱起高高举了起来,在房里转着圈儿,哈哈笑着。
炙哥儿完全不害怕,挥着手随着萧四郎手臂上上下下,笑的格外的欢快,仿佛知道“爹”这个词能让父母高兴,小嘴里讨好似的不停的喊。
虽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但对于孩子来说,每新学一个字便是一次新的进步,她从萧四郎手里接过儿子,在他面颊亲了一口,炙哥儿乐呵呵的样子,一边拉着母亲的手,一边揪着父亲的手指。
晚上一家三口躺在床上,今天白天累了析秋这会儿靠在那边便不想动,炙哥儿却是浑身的力气,趴在床头喊一声娘,然后一个骨碌滚到床位嘻嘻笑着喊一声爹,这样来回重复着,玩的不亦乐乎。
萧四郎摸了摸析秋的脸低声道:“你先睡吧。”析秋点了点头,又想到佟全之的事儿:“三弟在外院还好吧?”
“中间醒了一次,吃了药又睡了,应该是无事了。”析秋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佟析砚今天的事儿,便和萧四郎说了一遍,萧四郎并未觉得失礼,笑着道:“韩承下午和我说了,说也不知道冲撞的是谁,我先以为是大嫂,后来问了天敬才知道是四姨。”萧四郎淡淡说着安慰析秋:“他们不是轻狂之人,断不会胡言乱语的。”
析秋放了心,便翻了身坐起来,对炙哥儿招招手:“快来睡觉,不然娘先睡了,一会儿可没有故事听了哦。”
炙哥儿一听,顿时骨碌碌的爬了过来,非常的乖巧的拱进析秋的怀里,找了个姿势瞪着眼睛等着析秋开始说故事。
析秋失笑,摸着炙哥儿的脑袋和萧四郎对视一眼,萧四郎笑着道:“我把灯熄了吧。”说着从床上下来走到墙角将灯剪了一半的灯芯,房间里暗了下来,他回到床上就见母子两人头抵着头在哪里说悄悄话。
暖黄色的灯光,偎在被子里露出两个脑袋的母子两人皆是面颊红红的,析秋低低的声音回传在房间里。
他面含微笑,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母子二人低声说着话,析秋每说一句总要停顿一次,看着炙哥儿的反应,然后再说下一句,炙哥儿听的聚精会神,等一个故事讲完,他便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样子,析秋轻轻拍拍一会儿便睡着了。
再去看析秋,也是手臂搭在儿子身上,熟睡了过去。
他轻笑,将析秋的胳膊放在被子,看着两人却没了睡意,索性靠在床头仔细去看。
炙哥儿的皮肤很白,像析秋一样仿佛吹弹可破,五官却和他相似,他想到儿子敏捷的在床上翻着跟头的样子,又想到析秋刻意不放刀剑给他抓周的心态,不由叹了口气摸了摸析秋的脸……
似是觉得痒,析秋眉头拧了拧,孩子一样的朝被子里缩了缩,将自己的脸用被子盖住,仿佛这样就不会再痒了一样。
他失笑,还是收回了手。
第二日一早,析秋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她坐了起来就看到萧四郎已经站在桌前低头穿着衣服,她问道:“什么时辰了?”
“丑时。”萧四郎回头看着她走到床边按了她的肩头:“再睡会儿吧!”
“妾身去给四爷准备早膳。”说着还是掀了被子下了地,萧四郎无奈只得抓了屏风上的衣裳给她披上,析秋三两下将头发抓了个纂儿抬头对萧四郎道:“四爷去梳洗吧,早膳一会儿就好。”说着披着衣裳开了门喊了春柳进来,春柳端着水进来,又去厨房传了早膳。
等伺候萧四郎吃过早膳送他出了门,府里各处的管事已经来了,析秋前面怀孕时府里的事都是岑妈妈和容妈妈在打理,平日有事她们二人回她一遍就可以,等出了月子身子恢复后,她便半个月和各处的管事们见一次面,安排好接下来半个月的事儿,不同于侯府,这里也就他们一家子人,事情少些也相对简单一些,她处理起来也轻松许多,不用费那么多的心思。
处理好府里各处的事,佟全之和佟敏之进来打了招呼,析秋见佟全之没事才放了心,却忍不住道:“昨儿真是惊着我们了,你以后可不能这样没命的喝酒。”
“没事。”佟全之笑着道:“我酒量好,昨天我要不是和韩大人,钱大人拼酒也不会醉的,要知道,我可是一个人喝他们两个呢。”很得意的样子。
析秋瞪了他一眼:“你这样子,若是去了军营醉了酒可不得误事。”
“是不是大督都和你说了什么?”佟全之眼睛一亮问道,析秋无奈摇了摇头道:“没有。”说着一顿又道:“早饭给你们备好了,你吃了再走。”
佟全之泄气,佟敏之笑着拉着他:“今天不是要和师兄比武的嘛,咱们快走吧。”说着看向析秋:“六姐我们走了。”
析秋送两人出去:“七弟,没事常回去看看姨娘。”佟敏之守孝三年,这三年也不能再去科考。
“知道了。”说完,已不见两个人的人影。
敏哥儿醒了,析秋带着两个孩子吃了早饭,敏哥儿去学馆,她便拉着炙哥儿在房里练习走路,从门口走到床沿,又从床沿走到门口,有时候偷偷放了手,炙哥儿也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走出五六步,等发现了身后没了扶手,立刻脚步一停就要坐在地上,寻求稳妥。
析秋耐心的跟在他后头诱着他自己走路。
中午敏哥儿回来吃饭,看着炙哥儿抱着佟全之送的那把弯刀,趴在门口正等着他,立刻三两步跑上了台阶,将手里的书包丢给冬灵,蹲在炙哥儿面前笑着道:“你是在等我吗?是不是想出去玩?”
炙哥儿看看他,又看看外面,抬手指着院子里依依呀呀说话,敏哥儿回头看看挂在头顶的太阳,哄着道:“我们再等会儿好不好,这会儿有些热了,等晚些哥哥带你出去玩吧。”说着,弯着腰要将炙哥儿抱起来。
他不过才五岁的,哪里能抱得动炙哥儿,还不等他将人抱起来,两人就噗通一声倒在房里的地上。
没有摔疼,炙哥儿顿时咯咯笑了起来,爬起来趴在哥哥身上,示意他同样的事情再重复一次。
敏哥儿示意周氏几人不要扶他们,也跟着哈哈笑着,两个人竟就趴在地上玩了起来,析秋听到动静从里头出来,就瞧见两个孩子在地上打着滚儿,她失笑去拉炙哥儿,又回头对敏哥儿道:“地上凉,可别受了凉。”
敏哥儿依言站了起来又给炙哥儿拍着身上的灰,炙哥儿看着哥哥直傻笑,又蹬着脚揪住敏哥儿的衣服,敏哥儿牵着他的手:“弟弟,你什么时候会走路啊,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去院子里玩儿了,我还能教你跑步,等夏天我们还能去清河里划船哦。”
炙哥儿听不懂,依依呀呀的点着头。
敏哥儿嘟着嘴看着析秋,问道:“母亲,炙哥儿什么时候会说话?”他也想听弟弟喊他一声哥哥。
“快了。”析秋笑着道:“他昨晚喊了爹,后来又说了个讲字,再过段时间应该就能说话了。”敏哥儿听着就来了兴致,蹲在炙哥儿面前,逗着他:“哥哥,哥哥……炙哥儿试试。”
炙哥儿盯着敏哥儿的嘴唇,学着张了张嘴,可就是说不出来。
敏哥儿泄气,周氏在一边安稳道:“敏爷,一般男孩子开口晚些,不过也就这两个月的功夫,想必炙爷就能开口喊您哥哥了。”
“真的?”敏哥儿听着眼睛一亮,笑了起来。
等吃饭的时候,他就自告奋勇的接过周氏端着的碗笑着道:“我来喂弟弟。”炙哥儿今儿吃面条,岑妈妈按照析秋的吩咐特意盯着厨房做出短短的面条,敏哥儿拿着筷子卷着面条艰难的朝炙哥儿嘴里送。
炙哥儿见今天是哥哥喂他,咧着小嘴笑的格外的开心,可张着嘴等了半天,那一筷子面条还没有送到自己嘴里来,等的不耐烦就伸出手,一把抓住筷子上的面条就朝嘴里送……
“敏爷,还是奴婢来喂吧。”周氏小心的看了眼析秋,要去接敏哥儿的碗,敏哥儿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成功的喂进炙哥儿嘴里,这会儿看着他自己抓了面条吃的欢快,气馁的将碗还给周氏,析秋看着敏哥儿嘟着嘴,再去看炙哥儿吃的满脸都是面条,不由笑了起来。
吃了饭三个人玩了一会儿,又哄了两人睡觉,析秋坐在床头给敏哥儿做夏衫,这边大夫人身边的唐妈妈来了,拿了太夫人寿辰宴客的名单来给析秋过目,又将萧延炙的长弓送来,唐妈妈笑道:“大夫人说难得炙哥儿喜欢这些,留在她哪里也没有用,不如给哥儿玩去。”
析秋笑着让春柳小心收起来:“他还小,这会儿给他也会弄坏了,等大些再给他。”说着一顿又道:“替我谢谢大嫂。”
唐妈妈笑着应了,看见析秋手里的衣裳,目光便顿了顿。
四夫人对敏爷还是如以前一样,贴身的衣裳都是自己动手做,她心里暗暗点头,面上又道:“今儿我们夫人回了一趟娘家,中午才回来,原本是要过来的,又觉得累,就让奴婢跑一趟了。”
析秋一愣,朝唐妈妈看去,就见唐妈妈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忽然明白过来,唐妈妈这是在告诉她,大夫人今天回了娘家,难道是她已经想通了,还是想到好的法子处理娘家的事情,所以让唐妈妈告诉她一声。
她定是知道唐大奶奶拜托她劝她的事儿了吧。
她微微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唐妈妈就知道析秋明白了她的意思。
宴请的名单自是没有什么,唐妈妈又留下来聊了会儿,说起萧延筝昨晚歇在府里,便笑着道:“入了黑便被姑爷接回去了。”说着掩面笑了起来。
析秋也笑了起来,这会儿庞家大老爷和老夫人回了广西,家里头就剩下他们两口子,庞姑爷只怕是一刻也舍不得和萧延筝分开,两个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了。
“太夫人还打趣,说是过些日子该是有外孙抱了。”唐妈妈笑着道。
若真如此,那真是极好的事儿了。
晚上萧四郎回来,析秋说起中午唐妈妈来的事:“将宴客的名单给我看了,又将大哥生前常用的弓送了过来。”
萧四郎目光顿了顿,微微点了点头。
析秋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看着他问道:“前些日子说宫中选秀女,这两天名单是不是要出来了?”萧四郎闻言点了点头:“明日就该出来了,过些日子各处选送的秀女就会入宫。”
析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到沈皇后,听说皇长子机智聪明很得圣上喜欢,反而二皇子有些憨憨的一岁多了还不会开口说话,比起皇长子圣上要冷淡许多,反观长公主却是不同,因是女子得到的宠爱比皇长子还要多,便是皇后说是也喜欢的很。
再喜欢公主,可自皇长子出生后,皇后却再没有动静。
这一次新的秀女进宫,对于她来说,也是极大的危机吧。
沈家这些日子也是频繁在外面走动。
第二日,析秋才吃了早饭,碧梧笑着进来,回道:“夫人,门外有个婆子,说是锦乡侯家的妈妈,来给夫人请安。”
析秋闻言便想到了阮平蓉,她微微点头道:“请她进来吧。”
碧梧应是转身出去,一会儿领了一位穿着秋香色比甲的婆子进来,给析秋工工整整的磕了头,笑着道:“奴婢是锦乡侯二小姐身边的妈妈,请夫人安。”
“妈妈快起来。”析秋笑着说着又指着一边的杌子道:“坐下说话吧。”
那婆子谢了,落落大方的侧着身子半坐在杌子上,又接了碧梧上的茶捧在手里,笑着道:“是这样的,我们小姐差奴婢来问一问,夫人明天有没有空,她和表小姐想上门来给夫人问安。”
前儿离开时,阮平蓉就说到过两天来玩,她微微点头笑着道:“她们想来就来便是,还用妈妈特意跑一趟。”说着一顿笑着道:“告诉她们,我明儿没事,直接过来便是。”
“那奴婢回去就这么回了。”婆子说着就放了茶盅站了起来:“奴婢这就回去回话,不打扰夫人了。”
析秋也未留,便让碧梧送她出去。
第二日一早阮平蓉和乐袖便到了府里,和她们一起的还有黄小姐,三个人由一群婆子丫头簇拥着,说笑着进了门,析秋从次间里出来看着三个女孩子笑着道:“原以为你们要迟些来的。”
“夫人!”三个人给析秋行了礼,阮平蓉笑着回道:“我可是被表姐硬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乐袖红了脸嗔瞪了阮平蓉一眼,抱歉似的对析秋道:“她嘴上最是没规矩的,夫人别见怪。”析秋笑着摇头:“怎么会!”说着一顿又道:“快进来吧,可不能站在院子里说话,回头阮夫人和黄夫人可得怪我待客不周了。”
三个人掩面而笑,随着析秋进了门,阮平蓉大刺刺的在玫瑰床上坐了下来,东看看西看看,问道:“两个哥儿呢?”
“敏哥儿去学馆了,炙哥儿和奶娘在园子里散步呢。”析秋笑着看碧槐上了茶,乐袖接了茶谢过,静静坐在那边,阮平蓉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析秋放在一边的衣服上,挑着眉头道:“夫人,您都是自己做衣裳吗?”
“随便做做打发时间而已。”析秋笑着回了,又指了指她们个人面前摆着的蜜饯盘子:“是去年夏天晾干的葡萄,你们吃吃看。”
“葡萄?”阮平蓉捻了一颗丢进嘴里,嚼了嚼顿时眯着眼睛回道:“嗯,真甜。”又回头对乐袖和黄小姐道:“你们尝尝看,很好吃!”
黄小姐也捻了一颗放进嘴里,乐袖则要斯文多了,拿着帕子包了手咬了半口,黄小姐吃着点着头又捻了一颗,笑着道:“这个真好吃,就和酥糖一样甜。”
“就你会说。”阮平蓉索性将盘子拖到自己面前,又捻了几颗吃了喝了口茶:“不过她说的也没错,平日吃的蜜饯可没有这么甜的。”
析秋看着几人笑了起来,对碧槐道:“拿了匣子给三位小姐各装一些带回去。”碧槐应是,析秋又对三人道:“若是喜欢再差了人来取。”
阮平蓉点着头:“谢谢夫人。”乐袖暗暗瞪了眼阮平蓉,却是微笑着转头对析秋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们来已经是打扰,还带着东西回去……”
“不打紧。”析秋摆着手,看向几人又道:“可要到园子里去转转,前儿来也没机会去看看,这会儿后园里山茶正开着。”
阮平蓉听着就要点头,乐袖却是摆着手道:“不去了,太麻烦夫人了。”又瞪了阮平蓉一眼,阮平蓉撇撇嘴便道:“你现在不玩,回头等你想玩也没有机会了。”
析秋听着一愣,阮平蓉便变了面色,黄小姐很天真的问道:“为什么没有机会,四夫人家很近啊,我们可以常常来嘛。”
“你不懂!”阮平蓉一副不愿和小孩子解释的样子,就朝析秋看来,解释道:“表姐初十就要进宫了,若是选上就要留在宫里,若是选不上只怕回来后也要远嫁,哪里还有什么机会玩。”说着又去看乐袖:“我说的没错吧?”
“平蓉,不准胡说八道!”乐袖露出愠色,脸上并没有高兴的样子,选秀的事都是圣家的事,他们哪敢多嘴还做了打算,放在心里也就罢了,她竟然还口无遮拦的说出来。
阮平蓉吐了吐舌头不服气的样子,却没有再说话。
黄小姐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道:“原来乐姐姐是今年的秀女啊,那以后见您是不是要去宫里才能见到了?”说着一顿从乐袖对面走过来携了她的手:“阮姐姐也没说错啊,以后我们也不能像现在你这样常常见面了。”
乐袖垂着头红了眼睛。
析秋终于明白,阮夫人为什么会将自家的侄女接过来,又带出来走动,原来乐袖是今年的秀女……以她身后的关系,想必留在宫里是必然的,乐,阮,钱,三家既然动了将女儿送进宫的打算,就必然做足了准备才是。
三族的势力,保一位贵妃,应该不是难事。
心思转过,她又朝乐袖看去,想必她心中也清楚的吧,此次去必然不可能再有出宫的可能,只不过进宫之后圣上宠爱与否,就只能靠她自己经营努力了,三族的期望只怕她心中压力很大才是。
她感觉很怪,觉得这么好的姑娘以后就只能在那一方天地终老到死,有些可惜,可是转头一想,又觉得可笑,身为女子谁又不是在一方天地终老呢,便是她也没有例外。
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乐袖有些慌乱的开口,对析秋道:“夫人莫怪,平蓉口无遮拦。”说着站了起来:“平蓉,我们不要打扰夫人了,快回去吧。”
“不要!”阮平蓉摆着手:“好不容易来一趟,再说我们想问夫人的事还没问呢。”
乐袖脸越加的红,窘迫的看着析秋进退不是。
析秋微微笑了起来,温和的看了看乐袖,又看向阮平蓉问道:“什么问题?”
“就是表姐。”阮平蓉看也不看变了脸色的乐袖:“她很好奇,说大督都以前整日风流纨绔,为什么娶了四夫人以后,就变的这么好?”
析秋正在喝茶,差点被茶水呛着了,难怪乐袖脸色这么难看,她看向阮平蓉就觉得这个姑娘真是率真的可爱。
“平蓉!”乐袖满脸的尴尬跺了脚道:“你再胡说我回去告诉姑母,看她怎么罚你。”
阮平蓉也站了起来,不相让:“是你好奇我才帮你问,你现在又来说我,哼,不问就不问!”说着扭了头不看乐袖。
黄小姐看着两人瞪着眼睛,怯怯的劝道:“两位姐姐别生气了,我们有话好好说嘛。”
两个人没有反应。
析秋失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仿佛她不曾有过这样没有顾忌无忧无虑的日子,遂笑着和阮平蓉道:“刚刚不还说表姐要进宫去,以后不常有出来走动的机会,若真是这样,以后你们也不能常见面了哦,难得在一起你怎么还和她置气了呢。”
她轻轻柔柔的含着微笑说着,阮平蓉听着脸色就松了松,析秋又转向乐袖笑着道:“我都没有介意,你倒是先气着了。”说着掩面笑了起来:“快坐下说话,今儿来反倒比昨日拘谨了许多。”
乐袖朝析秋看去,面色一怔,是啊,她都没有生气她却是和阮平蓉在别人家里吵了起来,她平日里一向自持的教养内敛这会儿却不知被她丢到哪里去了,她又去看析秋,就见她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她心里便顿了一顿,目光又落在她身后为庶子做的衣服上……
仿佛明白了,萧大督都为何会为了她改变那么多。
乐袖脸色渐渐恢复过来,面露笑容朝析秋笑着道:“夫人说的对,是乐袖失礼了。”说着又和消了气的阮平蓉互看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黄小姐就皱着鼻子道:“真和孩子一样,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和好的。”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各自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乐袖目光就落在析秋的身上,注意着她的一颦一笑。
析秋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好在阮平蓉没有再追问刚刚的问题,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送走几位娇客,接下来两天析秋便忙着大太太的除服礼,将鑫哥儿接过来,请了普宁师太在府里做了水陆道场,将除服礼办了,鑫哥儿换了鲜艳的衣服显得很开心,拉着析秋道:“四婶婶这样的衣裳真好看。”他还没有穿过很鲜艳的颜色,所以显得格外的兴奋。
析秋也换了件粉色撒花褙子,和太夫人大夫人在府里吃了饭,第二日又去佟府里给大太太上了香……
初十那天京城里异常的热闹,碧槐和碧梧上街去看,回来和析秋道:“夫人,外面可真热闹,那粉顶的轿子一顶接着一顶,还有挂着花团的马车,便是随跟着的丫头都很好看……”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碧槐不以为然:“现在看着光鲜,这些人进了宫里,可是一辈子都出不来的,轿子看着漂亮,指不定在里头怎么哭着呢。”
碧梧被泼了冷水,顿时蔫了下去。
析秋却是没有说话,看着桌面上乐袖托人送来的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的回礼,微微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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