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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国国小,不过是十余个城池,作为眼下商国国君膝下唯一的爱女,长公主的生辰,自是举国欢庆的大事。
商国国君法枭云为此特意命人在小商宫外,搭设了粥棚,免费施粥十日。
到了长公主生辰的那一日,宫里再开家宴,宴请了百余人,进入内宫饮宴的都是些皇亲国戚。
烈柔得了太后的叮嘱后,在家辗转想了几日,也觉得得趁着宫宴的事,探清楚了女儿的心思。
从了饮宴的前一日,她就叮嘱着月惊华进宫的礼仪,还备好了“月惊华”每回入宫必备的纱帽,裙裳和几件首饰。
“脸已经长成了那样,遮掩只会更显眼,再怎么装扮,那不过是沦为她人的陪衬而已,”月惊华索性就做了寻常打扮,既不施粉,也不精心打扮,只是穿了件样式简练的甲裙,将长发随意地往了头上一挽,缀了颗猫眼黄玉簪就进宫去了。
烈柔只知道月惊华肯去饮宴,就已是阿弥陀佛了,也不敢强求了女儿,只是替月尘整治了衣裳,四人一起进了宫里。
小商宫外,宫楼林立,施粥等粥的人群排起了一条有一条的长龙,见了一众贵人,百姓们全都是踮起了足尖,争先观看。
烈柔主仆四人乘坐的马车夹杂在了锦旗飘飘的高头大马的世家车队中,显得很不起眼。
马车停下,各家的仕女们着了耀眼的五色榴裙和叮当作响的首饰,晃花了众人的眼。
“烈丝丝小姐到,”听到了城中第一美女,烈丝丝的马车到了,只见她一身玉兰色的大摆纱衣,上面绣了一朵朵棉红色的锦花,既不失素雅,又不失喜庆。秀美的姿容和嘴间含着的亲切笑容,引得人啧啧称赞。
烈丝丝才一下车,几名同在玄玑学院的内院女学员就围了上去,一伙人如同花孔雀般进了内宫。
月惊华暗笑,还未进宫,她就闻到了一股虚伪和势力的味道。
这一次宫宴,说穿了,也不过是各个世家显摆自家势力的场所。
今日的家宴,摆在了小商宫中庭的琼花苑中。
琼花园是皇家的苑林,内里的设计,如同一个假山盆景,由低至高。秋日时节,各色的灵花都赶着寒冬来临前,争了最后一丝秋景,粉的红的,艳的雅的,开得好不热闹。
商国国君法枭云至太后皇后一干妃子,再往王爷重臣,亲眷的次序逐一往下。法家人丁稀薄,先帝的血脉如今只剩下了国君法枭云和王爷法枭衣两支。
烈家主仆才刚入内,烈柔就被太后叫了过去。
红菱也尾随着前往,月惊华领了月尘,现在琼花苑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半丝销金蚕的气息。
由于找销金蚕花了些时间,月惊华入内时,琼花苑里,已经坐满了宾客。而烈丝丝代表了烈家堡前来,今日也是悉心做了打扮,自是不愿意轻易坐在了不起眼的位置,这才站在了路口,迟疑不决着。
花苑里空下的几张桌椅或是离御座很近,或是离御座差了十万八千里。
月惊华今日进宫,摆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想找了个最不显眼的地方坐着,随时准备开溜,哪知道才一入内,就与烈丝丝与她的女伴撞在了一起。
四人一时之间,站在了琼花苑的游廊里,上下不得。
一名尖嗓子的太监在前方引到:“烈家堡的小姐,请往这边走。”
那名太监所引的方向,还空了一张桌。
只见那边坐着一人,墨发玉冠,一身月牙白色的深衣,衣袍处纹着淡金色的云纹,将本就出尘的容颜,衬得更加贵气十足。
枭衣王爷法枭衣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他透过了人群,最先就看见了烈丝丝如同芙蓉出水一般装扮,无论是在了何种场合,她总是能博得最多人的眼球。如此的女人,才配站在了自己的身旁。
再看月惊华时,他皱了皱眉。
一月不见,月惊华又有些不同了。本还算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身上那一身与寻常仕女不同的皮甲,衬得她身形更加曼妙,以前参加宫宴时的纱帽也不知去了哪里。
想起了早几日传到了耳里的风言风语,法枭衣英挺的眉,蹙了蹙,手中的酒杯重重的往下一顿。
那太监一开口,才发现眼前站了两队人,不免老脸发红,不知该如何往下接,正不知要说什么时,就听得身后不远处,枭衣王爷酒杯落下的响声,太监更是紧张,结巴着。
此刻这对烈家堡的姐妹,站在了一起,分外的惹眼。
察觉到了法枭衣不善的注视,月惊华在心底哧了一声。
不管当年的“月惊华”对法枭衣用情有多深,如今的月惊华对那个冷面王爷可是半分感情都没有。对着他,无论是赏花,还是吃饭,月惊华都觉得很不舒坦。
眼不见为静,正要拉着月尘往另外一边走,耳边飘来了几句碎语。
“月惊华还真是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能出席今日的宫廷家宴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你看她这身是什么打扮,不伦不类的,难不成月家已经破落到连件像样的衣裙都买不起了。”
“就说嘛,这宫宴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也不看看,凭她也敢坐在了枭衣王的桌子旁,也不怕寒颤了大伙的眼。”
“坐…那里,”月惊华的手被轻轻地摇了摇,小正太月尘看向了法枭衣身旁的那张桌子。
月尘可是第一次进小商宫,在看见了宫殿外的各种珍贵花卉时,两眼闪动着喜色。偏法枭衣身后,摆放了一盆灵品雪琼花。
月惊华微微一笑,宠溺地拍了拍小正太的脑袋,“可以。”
见月惊华呆滞着不动,烈丝丝和随同她一起的那名女伴,轻笑着,就要往前走。
“多谢公公引路,”月惊华往前站了一步,恰好堵住了烈丝丝和她的女伴的步子。
“月惊华,凭你也配坐那里?法王爷身旁的桌子,自然是丝丝坐的,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烈丝丝的女伴拉高了音调,引来了旁边若干道好奇的视线。
这一次的宫宴,请的人大多符合了这么几点。商国世家出身,又多是世家中的二代接班人。
他(她)们来得可能是一个人,可往往就是一个人身上就被打上了无数的标签,一个是年轻有为的玄者,一个是世家的二代传人,再或者是其他的种种。
但月惊华却是其中的异类,她家族破落,又是个一文不名的废物,在这些所谓的商国精英的眼里,月惊华这样的人,就只配呆在了角落里啃个连狗都不肯理的窝窝头。
“我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这话问得好,”月惊华的手指往了自个儿脸上一指,再指了指烈丝丝,眼底弥漫起了浓浓的嘲色。
“我的第一个身份,是当今太后义女的女儿,第二个身份,是法枭衣王爷的未来王妃,第三个身份是烈家堡的嫡长外孙女,第四个身份是在玄玑学院院比上击败了一干废物的精英学员。这四个身份加在一起,不知道够不够份量坐那个位置?”
她这几声,也是说得抑扬顿挫,如同大小珠玉落地,在场的百余人,听得一清二楚。
烈丝丝登时变了脸,很是哀怨地望了法枭衣一眼。
法枭衣面上还有几分错愕,他与“月惊华”在宫宴场合也碰过几次,每一次,她都是躲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关注着自己,何时像了今日这样,伶牙俐齿,反将别人数落了一通。她今日一身的素净打扮,反倒让她多出了几分让人无法忽视的锋芒了。
不,法枭衣在心里立时否认道,烈丝丝才是烈家堡将来的继承人,她的相貌和修为,也更适合自己。
只是……法枭衣不禁看向了月惊华,她正看了过来,清澄的眼里,带了几分嘲色,似乎早就料定了他会如何选择。
“太妃嫁到,”商国的太妃,说得正是法枭衣的娘亲,绯色太妃。
月惊华眼前只觉一亮,法枭衣的那副好相貌,就是遗传自了这位艳名远播的太妃了。
绯色太妃看上去,至多不过双十年华,肤色如雪,紫罗色的金丝宫裙,纤纤细腰,一双美目微微上挑,唇间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丝丝你可来了,本宫正想与你探讨些丹道的问题,早前你送给本宫的雪肤丸很是好用。你就挨着那儿坐下好了,离本宫也近,”绯色太妃开口道,她不仅人美,声音更是婉转若黄莺。也难怪不懂事的二皇子要错唤她做姐姐。
绯色太妃走了上来,拉着烈丝丝就要往前走,完全无视月惊华。
法枭衣听罢,也知母妃是在提醒他,烈丝丝才是他的良配。
他这是怎么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要顾忌月惊华的想法。
法枭衣默不作声着,执起了桌上的杯盏,饮了一口。
绯色太妃对月惊华历来不甚喜欢,一来嫌弃她貌丑,二来早阵子外面的传闻对月惊华再三抹黑。
烈丝丝登时喜上眉梢,与女伴走向了法枭衣附近的那张桌子,临行前,还不忘朝着月惊华微微行了个礼,不冷不淡地说道:“惊华表姐,小妹逾越了。”
烈丝丝走了过去,坐了下来,一脸得意得睨着月惊华。
“太后娘娘到,”只听得又是一声,太后娘娘在了烈柔的陪伴下,施施然地走来。
早几日,长公主喊绯色太妃“姐姐”,唤太后“奶奶”事,早就被有心人传开了。
今日这场宫宴,绯色太妃更是精心整治了妆容,哪知太后才一出来,旁里的宫眷们都交相贺起了喜来。
几日不见,太后的容颜恍若年轻了十岁,有了几分初入宫时的模样。只见她发如墨染,脸上也看不到半丝褶子,加上母仪天下的雍容气度,那气势,竟是硬生生和绯色太妃相媲美了起来。
“惊华,多日不见,让哀家好好看看。你也别杵着,就和枭衣一同坐罢。你们早已订了亲,算了名分,也算是一家人了,又何必分席而坐,坐在一起,也好交交心,”太后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与太妃握手欢言着的烈丝丝,心底暗骂着:“狐媚子就是狐媚子,连本宫钦点的婚事也想插一手,本宫偏不如你的愿。”
烈丝丝一听,面色变了变。
小正太月尘一听,要与月惊华分开坐,小脸皱成了一团,差点成了个小笼包子。
红菱忙走上前去,劝下了月尘。
月惊华暗骂着,太后老婆子也真是乱点鸳鸯谱。往了法枭衣身旁这么一坐,她还能脱身去找销金虫?
心下想着如何脱身,月惊华很是不情愿地往了法枭衣的桌子走去。
走到了烈丝丝的那张桌子前时,桌子下,探出了只脚来,再看烈丝丝,只见她面上含笑,眼底却闪着嫉恨的光色。
月惊华邪光迭起,想阴我,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