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咫尺之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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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茗颜一个人坐在寝宫最高大的屋顶上,红衣似血,托着小小的身影,说不出的凄凉,夜里的云彩颜色暗暗的,天空似乎像会波动一般,透着无限的神秘与深邃。

    长这么大,茗颜不是没有任性过,但这一次,她为自己的任性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命运,是什么?”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茗颜脑海里,她伸手,像是要抓住那场虚空,呢喃道:“难道我真的要信命吗?”

    她找不到答案,也得不到回答。

    鸿哥哥一死,联姻的任务仍然要落到她头上,可是,如果她真的认命,那铭鸿的死又算什么?

    边想着,她慢慢爬下屋顶,小小的身子轻轻落地,一个人踏着月色,在宫道间走着。

    走到御书房,却看到里面的灯还亮着,茗颜有些奇怪,脚步顿了顿,门口守夜的小太监打着盹,她心中一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没人?茗颜奇怪的看着那张龙椅,却眼尖地瞥见一份起草完毕的诏书正静静地躺在桌上,笔墨还未干,她沉默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国基业,百年长青,皇天厚土,必佑我朝,今有皇女茗颜,小字睿安,天姿颖慧,堪当大任,封皇太女,钦此。”

    内容并不多,简洁明了,却在茗颜心里翻出滔天巨浪,皇天厚土,必佑我朝,她懂,这是父皇的信心和无奈,可是,什么叫堪当大任,封皇太女?

    “你在这里做什么?”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茗颜背后一凉,待听清是谁的声音后才转过身,低着头道:“父皇。”

    欧阳克峰没有说话,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

    “父皇是去看哥哥了?”茗颜的声音低沉。

    “嗯,”天崇帝神色深沉,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又看了一遍桌上的诏书,才对茗颜招手道:“你过来。”

    茗颜走近,静静等待着下文。

    “自己印上去!”手边放着那块沉甸甸的玉玺,还有朱红的印泥,让茗颜的大脑空白了几秒钟。

    反应过来后,她终于明白父皇在说什么,身体像不受控制一般,走上前去,白皙稚嫩的小手用力握住那枚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玉玺,印了上去。

    她并不知道,这一特殊的用印仪式,会决定她日后一生的道路,再无更改的可能。

    “父皇。”茗颜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

    “你,很好,”欧阳克峰眼中泛着一丝傲然的光芒,“本来,朕是真的打算让你去联姻的,但是如果你不愿,朕也舍不得勉强你。”

    “大殿上你虽闯了祸,可是却打压了万户侯的气焰,至于鸿儿,我没想过他会替你站出来。”天崇帝闭了闭眼,面上闪过一丝沉痛,又停顿了良久,才道,“元明宇那个混蛋,真的是一刻也等不了了,那一箭,原本是冲着朕来的。”

    茗颜静静听着,年幼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有一种叫仇恨的情绪在不断攀升,似乎整个人在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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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儿的母亲,是朕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女人,当年,红缨怒马,正是最好的年华,却因为喜欢上朕,而征战沙场,平定八方,以谋士的身份,用这种方式,守护了朕许多年,”天崇帝的面颊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灯光下竟可见鬓角苍白。

    “朕那时还是一个皇子,那年随父皇巡游江南,却在庆安王府里遇到了你娘,灵毓郡主,很快,两情相悦,父皇为我们二人定了亲事,那真是最好的时光,

    “直到朕成亲的事传到边疆,她刚从战场回来,不顾一身伤痛,骑马日夜兼程,七天七夜,从边疆赶回枫城,满身伤痕血污,就那样,闯进了大婚的皇子府,然后说了句‘恭喜’,自顾自地倒了杯喜酒,含泪笑道:‘我祝你们二人,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朕那时真的对不起她…;…;一年后,南梁叛乱,朕为主帅,她为军师,一同去平叛,半路上,朕中了贼人的媚毒,她不惜清白之身为朕解毒,却因此有了鸿儿。”

    “那一年的战事拖了很久,足够拖到她在军营里把孩子生下来,她生完孩子,又为了朕,投入了战场,却在决胜之时,帮朕挡了一箭,中箭跌落悬崖,尸骨遍寻而不得。”欧阳克峰眼中滚滚热泪,终究闭上了眼,任由泪珠悄然滑落。

    九岁的茗颜纵使不懂,却也能深深感受到其中的悲痛。

    “朕对不起她。现在还对不起我们的儿子,朕,真的是,该死啊!”欧阳克峰哭的像个孩子。

    “父皇,”茗颜作为一个听者,却终究不得不强行把他拉回现实,“儿臣明白了。”

    可是,楚国的苟延残喘终究连一刻也不能维持,当晚,万户侯带领八万军队,迅速攻陷了神武门,云破候乔狼拼死保护,被射于乱箭之中,庆安王驿馆遭血洗,活者不过十之二三。

    欧阳克峰拼死把女儿送入了皇宫的密道里,直接封死入口,然后不顾形象地去找皇后月夙柔。

    绝望之下,月夙柔服毒而亡,欧阳克峰放下妻子的尸体,一人一剑,独挑三千兵士,最终力竭倒地。

    大楚,在经历了三百年安稳之后,迎来了天灾和人祸的双重打击,最终,化为一抔黄土,结束在历史的洪流之中,逐渐淹没。

    也许还有希望,也许没有,但没有人知道,那条被封锁的密道里,一个瘦弱的身躯,在承受无数磨难的洗礼后,会成就一个绝世无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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