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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内。
昭华郡主一身华丽的宫装,侧躺在软榻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手里的书册,心绪翻飞。
她的贴身侍女一边给她捶腿一边关注着她的神色,见她兴致郁郁,不由开口哄道:“郡主若是觉得无趣不若叫王府里的戏班过来唱上一出?听说他们最近刚排了一出新戏呢。”
“有什么意思。”昭华郡主恹恹的扔开了自己手里的书,深深的叹了口气。
侍女自然知道她心系何处,便试探道:“听说郡马正在外面的书房做事,不如奴婢去宣他进来?”
“叫他进来作什么!”却没想到本来还懒懒的昭华郡主,听到‘郡马’二字,登时坐起,满面怒容道,“叫他进来气死我吗!!”
“是奴婢多嘴。”侍女立刻认错,诚惶诚恐的伏跪在地,连连叩首。
“算了,你起来吧。”见她这样昭华郡主反而又无力的躺下了,望着窗外面初开的春花,脸上露出哀色道:“我把气撒在你身上又有什么用呢。”
侍女从地上起来,坐在榻边,小声的劝道:“郡主,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老话儿说的好,这女人的一辈子啊,也就是三句话的事儿: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郡马虽然是臣,但也是郡主的丈夫,也是个父亲啊……”
侍女的话没有说话,但昭华郡主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幽幽的哭道:“我真是好后悔啊!我当年就不该心软,我就该杀了他才是!!”
“唉。”侍女叹了口气,低声劝道,“这如何怪的了郡主,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奴婢真不明白郡马为什么就一心想认回来。”
“就是啊!我也不明白啊!”昭华郡主翻身坐起,眼角尤带着泪痕,怒骂道:“他口口声声说为了大事,为了大事,说什么他就是看那个小野种有点捞钱的本事,才暂时把他接回府里。真想捞钱还用的着那个小野种吗!!何况你看看他这两天做的事,若是要钱,何必让人封了清风观的景区,这不是断了财路吗?我看他就是想认回那个儿子!他就是还想着那个女人!”
“你看看他给英儿起的那个名字,123言情123言情,不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叫江姐儿,老家又在山西嘛。当初还哄我说,因为我们祖上的发迹在123言情,我呸!现在想想我都觉得恶心。”
昭华郡主的泪如雨下,呜呜呜的捂着脸哭了起来,只觉得这二十年的夫妻恩爱,感情和睦都是假象,她在苏真心中的地位竟然还不如一个女支女!!
“我知道,他是看英儿不成器,又嫌我再生不出来。可是我难道就不想再生了吗?而且我当年就不同意送英儿上峨眉山,那时独孤一鹤就已经有了大弟子了,他如何会专心教导英儿?!可郡马非说,咱们做的事情有风险,要把英儿送出去避一避。孩子没人教,养废了,能怪我吗?!郡马还说什么,英儿有资源还没成才,那个野种自己一个人就闯出了天地,两厢对比,谁强谁若一目了然。可是他也不想想,人家师父可是只有西门吹雪和他两个徒弟,自然一心教导。可是独孤一鹤呢?他光亲传弟子就有十数个不止啊!!光图那个虚名有什么用啊!”
昭华郡主真是恨铁不成钢,心里苦的说不出,只有一个劲儿的流泪,借此表达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郡主快别哭了,郡马也是一时气话而已。”侍女拿着帕子去给昭华郡主擦脸,“依奴婢看,那个小野种性子左的很,不是个听摆弄的人,远远比不得咱们公子懂事孝顺。您何不冷眼看着他们父子去闹,反正您身位嫡母,怎么也吃不了亏的!而且等他闹得郡马心疲力竭,没了旧情,到时候谁好谁坏岂不是立竿见影?本事再大又有什么用,郡马可不会养一匹白眼狼。”
听着侍女的劝告,昭华郡主的泪水也渐渐止住,冷笑道:“你说的不错,反正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郡马都觉得是我拈酸吃醋,不近人情。以后我也不管了,我倒是要看看他那个宝贝儿子能不能认了他这个便宜爹!”
侍女连连点头,正想再说两句,却听门外的小丫鬟传话进来:“郡主,前面来圣旨了。”
“圣旨?!”昭华郡主心里一震,一边擦脸补妆,一边喃喃不解道,“为何突然来了圣旨?”
侍女手脚麻利的给她整理着仪容,猜测道“莫不是郡马升迁了?”
昭华郡主也不明所以,只得迅速收拾利整,带着丫鬟们朝前面去了。
前面厅里,苏真和苏少英正在和一个太监赔着说话。
昭华郡主一看那太监的模样,心里就是一紧,急忙快走两步,上前笑道:“不知道今日刮的哪阵风,竟把李公公迎来了,公公快请上座。”
这个李公公和王安都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平日若有圣旨或者杂事都是王安来他们府中宣旨,顺便商讨一下大事,可今日来的竟然是李公公……
“不必了。”李公公的脸色不怎么好,冷冷的一笑,道:“尔等快快接旨吧。”
尔等?!
昭华郡主心中一阵气闷,暗道这个姓李的谱也摆的忒大了些,这朝野上下谁见她不得喊一声昭华郡主,到他这竟然成尔等了!
不过……
看着李公公手里明黄色的圣旨,昭华郡主还是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感,领头跪在了前面。苏真和苏少英则落后昭华郡主半位,在她身边一左一右跪下。
这才听李公公尖利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品礼部仪制清吏郎中苏真,勾结官员,贪赃枉法,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即日起革除官职,押解至宗人府等待案件受理。昭华郡主纵容其夫,罔顾君恩,即日起剥夺郡主封号,收回郡主府,贬为次等宗室,子女不得再受宗室传承……”
听到这里的时候,昭华郡主就已经跪伏不住,身子一歪,跪坐在一边,不可思议的望着前面那道明黄色的旨意。
剥夺封号,贬为次等宗室,子女不得再受宗室传承……
昭华郡主一脸呆滞的坐在地下,眼前发黑,几欲晕厥。她不明白陛下为什么突然降下这等旨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难道皇上发现了他们欲意谋反?可是不对啊,刚刚的罪状里面明明没有谋反这一条啊……
昭华郡主还没等想明白,李公公的旨意已经读完了,冷冷的望着地下瘫软的锦衣妇人道:“苏夫人,接旨吧。”
苏夫人!
这个词终于换回了昭华郡主的思绪,她飞扑上前,夺过圣旨,快速浏览起来。
没错……确实没错!圣旨上面的每一个字句都和宣出来的一样!
昭华郡主的面容扭曲起来,她扶着旁边的苏少英踉踉跄跄,扭扭歪歪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李公公道:“我要见皇上!无凭无据……”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公公挥手打断,“凭据全在宗人府呢,苏大人,请吧。”
苏真的面容冷静,不过从紧握的双拳还是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情绪,他很顺从的对李公公点了点头,又转身对昭华郡主叮嘱道:“派人去找岳父。”
自己家这两个是完全指望不上了,虽然不知道事出何因,但苏真大体也能明白猜到。
只是他不懂,他明明已经跟顾清风那边的官员打过招呼了,只是想隔山打牛让苏兰陵的钱庄赔上一笔罢了,为什么顾清风这边的人还要动手?难道那大通钱庄跟顾清风也有关系?
昭华郡主连连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可前面的侍卫就已经拉扯着苏真疾步走了出去。
昭华郡主追了两步也没追上,只得抹了抹眼泪对旁边六神无主的苏少英道:“英儿,快!去找你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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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兑出去大笔的银子,不过苏兰陵并没有什么大损失。因为在清风观景点解封之后,那些百姓自然就明白了形势,开始陆陆续续的把钱又存到了大通钱庄来。
不过大损失没有,小损失还是有一些的,比如那天抢钱牵扯到的几桩官司,比如银票兑出的大批量散银一时间无法收回资金等等,反正又叫苏兰陵忙活了好几天才把尾巴扫干净。
在他扫尾结束的时候苏真的案子也已经落定,听到判决之后苏兰陵整个人都痛快的不行,浑身上下散发着喜悦的光芒。他终于可以放心了,苏真再也别想恶心他了!
虽说苏真现在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对于苏真这种人来说,让他由奢入俭难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毕竟他可是从苦日子一步一步爬上来的,遽然被人从天上打落尘埃,恐怕是很长时间都缓不过来了。
而且就算他重新燃起斗志了又怎么样?永不录用就是永不录用,他想再靠平南王府那边作威作福也要看平南王府乐不乐意再用他这个弃子,更何况平南王府也不知道还能蹦跶几天呢,哪有空管他。
其实想办法弄死苏真以绝后患也不是不行,只是毕竟是这个身体的生父,苏兰陵也不想做的太绝。只要苏真不再来招惹他,他也可以放他一马。而且苏真也不是个蠢货,不可能在他身上吃了一次亏还继续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再来第二次。
只是可怜西门吹雪,这么多天一直陪他住在客栈里,什么也不方便,很不适应。但是找不到金九龄苏兰陵哪能安心的走,就怕他回趟河北的功夫,金九龄就被陆小凤给杀了。
而且对于隐元会这次的办事效率,苏兰陵表示很不满意!这都四五天了还没有消息,要以后都这么个速度,别说关注剧情了,等他知道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隐元会的员工也表示很委屈啊,自苏兰陵下达命令起,金九龄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只能沿着京城一点一丝的查询,也很辛苦啊!
最后还是苦瓜大师给他们传了消息,问他们事情有没有解决,如果解决了就去他那里吃饭。
苏兰陵这才抱着一丝希望去了,因为按照惯例,金九龄今天应该会回去看望苦瓜大师。
苏兰陵和西门吹雪沐浴焚香之后,一起到了苦瓜大师的居所。
苦瓜大师并不是轻易下厨的,因为想尝到苦瓜大师亲手烹成的素斋,不但要天时地利还需要人和,总之,要苦瓜大师心情很好,才会亲自下厨。
而且因为苦瓜大师常年茹素,闻不得一点肉味,所以去的客人需要沐浴焚香,以免身上的烟火气息被苦瓜大师闻见,破坏他的心情。
西门吹雪特别期待,因为对于像他这样喜欢吃素,还比较挑剔的人来说,苦瓜大师的一顿素斋,不易于常年在家吃饭的小老百姓被朋友请客下一次馆子,还是可遇不可求的那种顶级厨师。
吃饭的时间约在下午五点,今天天气很好,不冷不热,苏兰陵和西门吹雪是一路踩着晚霞过去的。饭桌摆在竹林里,苏兰陵到的时候,见花满楼已经沐浴焚香过,独自一人坐在林间等候。
苏兰陵和西门吹雪过去打招呼,然后在他身边落座,高兴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从江南回来的?”
“回来有几天了。”花满楼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看来已经从石秀雪的死亡中解脱出来了。“只是觉得你应该很忙,所以就没有去找你。”
说起这个事,苏兰陵就不好意思道:“这次的事情全是因我而起,差点影响了钱庄的生意,我已经给花老爷去信了,希望他不要太生气。”大通钱庄是苏兰陵和花家合伙的,所以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苏兰陵就给花老爷去了信,报告事情经过,以免合伙人为此闹意见。
花满楼摇了摇头,笑道:“我父亲对你的期望很高呢,说我几个哥哥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会赚钱,肯定不会生气的。”
两人又客套了一阵,苏兰陵才问道:“今天只有咱们三个人来吗?”最重要的是金九龄会来吗?
花满楼道:“不是,还有几个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武当木道人应该会来。”
武当木道人?
苏兰陵眨了眨眼,有些失落,木道人来不来都无所谓啊,那是很久以后的剧情,而且他们也不熟,最重要的是金九龄啊!!这个货到底跑哪儿去了!
西门吹雪察觉到苏兰陵心情低落,便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旁边的花满楼又露出了那种温柔的笑容,正要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了,起身向后转去,对着远方遥遥一拜道:“花满楼见过两位前辈。”
苏兰陵一愣,也转身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黄袍的中年道士,和一个身着蓝布衫的年长男子从远处踏空而来。两个人的武功都很高,眨眼功夫便落到了他们面前,其中那个穿黄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哈哈笑道:“你看我就说吧,咱们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那个身穿蓝布衫的男子也笑道:“不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这些老头子年纪大了。”
花满楼为人很谦虚:“道长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咦?”中年道士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也是道长的呢?”
又转头问身着蓝布衫的男子:“你知道吗?”
苏兰陵也很好奇,他本来以为这个中年道士才是木道人,现在看来不对,应该是这个蓝布衫的男子才对。
木道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比你多一个优点。”
中年道士问:“什么优点?”
木道人微微一笑,周身气质通透,一拍高人风姿:“想不明白的事,我就从来也不去想!”
中年道士也笑了,道:“所以我常说你若不喝酒,一定能活到三百岁!”
木道人挑了挑眉:“若是没酒喝,我为什么还要活到三百岁?”
“哈哈哈。”中年道士大笑不止,“你不是号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嘛,没有酒给你其他三样不可以吗?”
木道人摇头换脑的做书呆模样:“不行不行,诗中有云,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我若是想要做好诗,就非要学李太白喝酒才行。”
几人话说道这里,竹林那头的房子里已经传出了阵阵香气,无法形容,可是却足够引起任何人的食欲。
中年道士嗅着空气中的香气叹道:“苦瓜大师的素席,果然是天下无双。”
木道人点头附和:“他自己常说,他做的素菜就算菩萨闻到都会心动的。”
“你们倒是会说好话,是不是看见我来了才故意夸我两句的。”伴随着阵阵的香气,苦瓜大师一手端着一个托盘飞奔而来。
苏兰陵见状急忙,拽着西门出雪去了屋子里,把剩下的素斋也端了过去。
苦瓜大师这才一一给他们介绍道:“这位穿黄色道袍的乃是黄山的古松居士,另一位穿蓝色布衫的是武当派的木道人。”说完,又把他们两人介绍给对方。
苏兰陵和西门吹雪急忙见礼,虽说西门吹雪的武功水平高,但对方的辈分在那啊。
几人又客套了一番,才按顺序坐定。
古松居士对苦瓜大师道:“你看看木道人,这位素来脱略形迹,不修边幅的武当长老,此刻居然也脱下了他那件千缝万补的破道袍,换上了件一尘不染的蓝布衫。就为了不愿受人拘束,他情愿不当武当掌门。可是现在为了尝苦瓜大师的素斋,他也只好委屈点了。此刻菜都已经上桌了,我们还等什么?”
今天来的人都不是俗客,所以苦瓜大师也特别高兴。做的菜不管是颜色还是滋味都是绝佳,所以古松居士早就忍不住了。
苦瓜大师哈哈大笑,摆了摆手,直到数秒后众人耳边响起清脆的钟声,苦瓜大师才道:“等的就是这声钟!我这些年跟着这些学生的时间做事,已经习惯了,不等到时间我还真不想开饭!”
苍茫的暮色中,清悦的晚钟声阵阵传来,晚风吹过竹林,带来一阵淡淡的竹香,苦瓜大师这才招呼众人开饭。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快速的品尝这天下绝顶的美食。
苏兰陵做的食物有剑三厨艺的加成,本来自认为已经非常好吃了,但是和苦瓜大师比起来,却显得一文不值。
他做的只算是可以饱腹的食物,苦瓜大师做的才是真正的艺术和欣赏。叫人欲罢不能,依依不舍,口齿留香。
苏兰陵好像终于明白金九龄为什么要求自己什么都用最好的了,因为他连每日的食物都吃的是这天下最好的,别的又怎么能落后半步呢。
一刻钟后,众人的食用速度渐渐慢下来,苏兰陵才把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大师,今天金九龄会来吗?”
“怎么?你的事情还没解决吗?”苦瓜大师皱起眉头,“你没有去六扇门找他?”
苏兰陵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告诉苦瓜大师金九龄不在六扇门任职的事,只道:“他好像挺忙的,去找了他几次都没看到人影。”
“唉。”苦瓜大师叹了口气,“他有什么可忙的,小九这孩子,整天就没个定性。”
苏兰陵狂点头,对啊!操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