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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间计一
趁着月光独好,此时的神鹰寨灯火通明,篝火旺盛,只见瓦寨外边架起大鼓,摆上长案,每个长案旁均放了十斤酒的酒坛,场面宏大,地位高点的兄弟便在长案内侧席地而坐,地位低的兄弟便只能居身在后,这便是神鹰寨独有的犒赏弟兄的酒宴。
贺天霸位居高处,井冲跟孙宁混得有声有色,自然地位不低,便靠着孙宁不远处坐下身去。再之井冲旁边坐着的便是前日随着孙宁前来右山的杨安久,来之前井冲曾警告过颜舒,此人争强好胜、阴险狡诈,莫不是孙宁念他对自己当年有舍身冒死相救之恩,孙宁也不会让他时时跟在身边。颜舒望着杨安久,思忖,若此人真的心浮气躁、急攻好利,实在难成气候,自己正好趁机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众兄弟,我今日有两桩好事像要宣布,来给我先奏鼓乐。”神鹰寨一向以鼓乐来昭示有要事宣布。贺天霸此话一出,几声铿锵鼓声响彻天空,两位壮汉分布于两侧敲响大鼓,与篝火相照应,鼓声铿锵有力,不觉使人精神振奋、意气高昂。
随着鼓点的韵律,所有人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屛住气息,等待贺天霸宣布要事。贺天霸本来盘腿而坐,随着鼓声愈渐减弱,遂挪动雄壮的身躯,站起身来,望向众兄弟,中气十足地大声道:“方才我说有两桩好事要宣布,这其一件好事就是我们神鹰寨不日将联合鲁南军起义,一举铲平开封,诛灭朱温那奸贼,以重新建立我们大齐政权。”
在座的众兄弟听闻此言也纷纷起了身,孙宁为首,双手抱拳一拜,“大寨主英明。”继而回头望向众弟兄大喊道:“将士们,‘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大寨主一定会带领众兄弟攻入开封城,杀了那朱温狗贼,以告慰黄先主在天之灵。”
“大寨主、二寨主英明,光复大齐政权,大齐万岁、千秋万代。诛灭朱温狗贼,杀!杀!”寨子里的所有兄弟无不异口同声,伸出右拳,呐喊助威。
颜舒此时身为神鹰寨弟兄的一员,只能跟着佯作慷慨激昂地呐喊助威。心中却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这都什么年代了,黄巢起义失败都二十余载了,想不到这些余党竟然还做着荒唐的皇帝梦,实在可怕,虽说大唐、王道衰微,黄巢又好到哪里去了呢?且不说黄巢残暴无道,单是那行军期间骇人听闻的吃人景象光听了就令人闻风丧胆,居然还有这么多乱党贼子被蒙蔽了身心,实在让人不耻。
“好。”贺天霸高喝一声,右臂出掌朝天一抬,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走到中央来,对着那当空的皓月,跨步撩起衣摆,单膝下跪,仰天长喝道:“愿先主保佑,此次出师开封,旗开得胜。”随即朝天一拜。周围的所有人见状也全都跪了下身,齐声喊道:“愿先主保佑,此次出师开封,旗开得胜。”三叩三拜,祭祀神明、已慰先主在天之灵。
待到贺天霸起了身,摆摆手,示意众兄弟就座,众弟兄这才各自就座。贺天霸回到自己的长案前,坐了身去,思量了片刻,笑道:“本寨主还有一个好事要宣布,想来本寨主已年过五旬,还未有妻室,本寨主要来个喜上加喜,冲冲喜气,三日之后,本寨主要在寨中成亲。”
什么?寨主要成亲?一时间在场的所有弟兄都大为惊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没听错吧,寨主要娶妻,不是寨中定了规矩吗?众兄弟在大事未成之前不得娶妻,违者斩立决。要不是这条敕令,寨中也不可能连个女色都没有啊,连做饭的大婶们都已经年过五旬,奇丑无比,一看便让人失了,所以有些兄弟也不会忍不住偷摸地去山下快活啊。这寨主都要娶妻,显然是不把那敕令放在眼里啊,恐怕是难以服众,一时间众说纷纭,好不热闹。
贺天霸见弟兄们都在底下窃窃私语,完全未把自己放在眼里,面子有些挂不住,强硬的说道:“本寨主要娶妻,自是全寨该欢喜的事情,尔等在下面私语什么?有什么话不敢明面说?”声音透着强硬加威严,立马震慑住所有弟兄,众人适才都噤了声。
靠近贺天霸坐着的一名麻衣弟兄忙站起身来,谄媚道:“寨主娶妻,自然是喜事一桩,哪有什么异议,大家说是不是啊?”身后的其他几个弟兄忙跟着起哄附和,纷纷影城,气氛这才不似方才尴尬,唯独孙宁坐在旁边阴着脸,沉默不语,神色有些不悦。
“来人,把新娘子给我请进来。”贺天霸摆了手,旁边服侍的小兄弟忙上前,会意,便拔腿离开,去请邰儿姑娘过来。
少顷,邝邰之迈着盈盈的步伐,身着紫色青螺纱裙,裙褶上点缀着斑斑玉兰花,映照在月色下宛如那奔月的仙子般清丽脱俗,一头青丝挽成玉螺簪,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颦颦一笑,真有些让人看得痴傻了。邝邰之看着众人如痴如醉的表情,嫣然一笑,面对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非但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娇态尽现,款款向众人走来。
颜舒看着这样的邝邰之,邪魅一笑,这样的人儿当真是征战沙场的邝家少将军吗?这样的气质岂会是那样铮铮男人会有的?心头疑虑自是又多了一份,不过这样的人是男儿郎又如何,女儿郎又如何?倒叫她好奇起来。
邝邰之迈着盈盈小碎步,笑容温婉地向贺天霸走去。贺天霸见她走近忙挪了一下位置,示意她坐到旁边,邝邰之也不拒绝,抬了衣纱群摆,姿态优雅地坐了身去,像极了风姿绰约的小女人一般。
扫视了众人如狼般目光,饥渴难耐的表情,贺天霸内心甚是得意,瞧瞧他这次找来的女人确实是个人间尤物,邰儿跟自己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脸上露出喜色向众人道:“我打算与邰儿三日后在寨中成亲,务必把这仪式给我办得隆隆重重的。”说着不由得攀上邝邰之的肩头,眼神露骨。
孙宁见贺天霸竟然不顾当初定的寨中敕令,公然娶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恐怕难以服众,心生愤懑,立刻起身阻止道:“大寨主万万不可啊,三点原因不可娶此女子。第一,寨主要娶这个女人本来就违反寨中规定,恐怕难得人心啊?第二,寨主从山下带上的此女子来路不明,若是对寨主和寨中弟兄不利该如何是好?第三,我们帮中举事在即,万不可让这个女子耽误了正事,迷了心智啊!”
虽然此三点说的句句在理,但是句句戳中贺天霸要害,贺天霸本来就是个好色的性格,要不是以前孙宁处处阻拦,自己至于要解一时急火还要跑到山下吗?这已是不满;说邰儿来路不明,这不是明的说自己没有脑子吗?孙宁凡事都处处想在自己前面,已经搞的寨中众说纷纭,这已让自己添了堵;说自己被迷了心智,不也是说他意气用事、不成气候吗?思及此,贺天霸心里窜上火气,连带着脸上布满愠气,神色不悦道:“我心意已定,难不成二寨想要反对不成?”随即不再去瞧孙宁,转过头望着正依偎着自己臂膀的邝邰之,脸上愠怒神色瞬间化了开来。也对,面对如玉般的美人儿有几个男人会板着脸呢?
“这……”孙宁有些尴尬,也知多说无益,便拂了拂袖子,扫兴地坐了回去。
颜舒见状,剑眉一挑,欣赏着这场好戏。勾唇一笑,指尖勾起酒杯,酒入喉咙,这酒的烈性伴随着火辣的疼痛更具冲劲,辣得颜舒有些想伸舌头。随即偏过头去,却瞧见杨安久神色紧张,知他担心孙宁,不由灵光一现。随即挪近杨安久,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瞧,大寨主这是不听二寨主劝啊,有些危险啊!”
杨安久见颜舒这样一说,心料他肯定知道什么,便试探地问道:“冲哥,这话怎么讲啊?”
“我瞧大寨主旁边的姑娘有点眼熟。”颜舒眼神飘到邝邰之的身上,抚着唇,若有所思道。
“怎地你认识她?”
“你也知道我经常下山,对女人也是很有了解的,我总觉得这姑娘不像个女子,你看看他这身形啊?是不是比一般女子要高?”
顺着颜舒的眼神,杨安久也朝邝邰之看了去,有些犹豫地答道:“照你这么说确实是这样?但是也有高挑的姑娘啊?”杨安久不常下山,对女人的了解自是没有井冲、多,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能笃定。
“主要是我觉得这女人跟我在开封照过面的人有些相似,我曾经在开封城跟那人有过冲突,当时他还穿着银光铠甲,好不威风,仔细一看确实是跟这女子像了□□分。”
“当真有此事?”杨安久有些惊讶地问道。
颜舒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邝邰之,点点头,笃定道:“我不会记错的,我敢肯定就是他,你也知道我识人准确,不曾出过差错。”思忖片刻后,又压低声音对杨安久悄声道:“不过这事情我只与你说罢了,你可别与别人说了去,特别是别让二哥知道。这种事咱们还是少惹为妙。”
杨安久却也知井冲是有些本事的,自然对井冲的话信以为真,遂安抚道:“兄弟我自是懂得。”嘴巴上说着一套,可是内心又有别的小算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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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间计二
酒宴散去,各路的弟兄也纷纷散去,座上也只剩下些零散的喝醉酒的弟兄,躺在地上没能拍打起来。此时也喝得有些脸颊微红的颜舒,佯装喝得烂醉,借机拜别了孙宁,自顾自地离开,回过头来见杨安久一路跟着孙宁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嘴角不禁上扬,看来这只蚯蚓是要行动了吧,看来自己的耳边风吹的有些效果。
“二哥,今日见了大寨主从山下带来的小娘们,我有些怀疑。”回来后杨安久跟着孙宁进了房间,环了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沉声说道。
刚回来的孙宁还在未刚才的事情心生烦闷,焦躁地坐在凳子上,拿起茶杯,也不管杯里的茶凉了多久,一饮而尽。
“噢?此话怎讲。”听到杨安久这句话,孙宁挑眉。
“那个叫邰儿的小娘们,实际上并不是个女人,她是个男人。你别看他穿戴这像个女子,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儿郎。”杨安久赶忙跑到孙宁身边,私语道。
“说话得有真凭实据才行,你莫要在这里胡说,小心被大寨主的人听了去。”孙宁自然知道贺天霸虽然表面上对他敬重有加,但也暗自里防着他,说他寨子里没有贺天霸的眼线,他自是不信的,谁叫老二不好当的。所以孙宁做事自是处处小心。
杨安久知他话中含义,赶忙把房间的门关好,门闩拴上,小心翼翼地走到孙宁身边,弯下腰道:“二哥,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那小娘们任她装的多么像,她也摆脱不了他男子的一些神态举止,你仔细思量一番,是不是我分析得有理?”
见孙宁若有所思,杨安久继续添油加醋:“我曾经下山的时候跟他有过冲突,我见过他身穿铠甲英姿飒爽,那股英气绝对不像个女子会所流露出来的。”
孙宁被杨安久这样一说,确实有些怀疑那个刚被带回山上的女人,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缺了点什么,但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呢?孙宁突然脑中一个精光,想起来了,刚才酒宴上不是大寨主让邰儿姑娘给众兄弟倒酒吗?孙宁仔细回忆,突然隐隐约约的想起貌似那邰儿姑娘的手窝处是有些茧子的。一个大家小姐怎么会那里有茧子呢?心下有些生疑,莫非她当真不是女子,或者习过武,那可就万万不妙了。
杨安久看出孙宁的心思,又继续道:“这邰儿姑娘要是个女人也就罢了,要是个男人可就大大不妙了,一个男人到我们山寨干嘛呢?□□大寨主所谓何事?二哥说会不会是朝廷那帮子走狗派来的眼线,目的是剿灭我们神鹰寨。二哥,你要知道我们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万万不能出错啊!”
不错,的确是万万不能出错,他已经密函了山东的张裕方,七天后鲁南的黄巾军到达河南会盟,届时将联合两伙力量与朱温这老贼来个殊死拼搏,誓死剿灭这帮子朝廷走狗,胜算还是在握的。要是被朱温知道了他们的密谋,暗地里调来其他援军,恐怕他们共谋的大事可要功亏一篑,这种损失是两方都担负不起的。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孙宁站了起身,神色有些凝重,缓缓走到杨安久跟前,出其不意地狠狠扼住杨安久的脖子,发狠问道:“我问你此话从哪里听说的?”
杨安久被孙宁扼住脖子,顿时喘不过气来,脸色有些发青,但是嘴巴依然够紧,断断续续地答道:“二哥,这事情天真万确,确实是我曾经亲眼见到的,这等大事我怎么会乱说。”
若此事是真的,他肯定是立了大功,所谓成王英雄败者寇,他日说不定真能坐得上一把交椅,而不是只做身边一个小弟。可惜杨安久好高骛远的性子只让他想到了好的方面,这倒是帮了颜舒一个大忙。
孙宁这才缓了神色,见他所言不虚,才将手收回:“行了,你明个随我去右山,我们探个究竟。”孙宁也知此次冒了很大风险,可眼前他们谋划已久,大举进攻开封在急,若在此时出了差错,便功亏一篑。所以心下的怀疑已经没有时间让他重新思量,即使要冒风险,他也要把事情给弄清楚。
见孙宁松了手,刚才差点被掐死的杨安久才吃痛地揉了揉自己受伤的脖子,舒了口气道:“是,安久一切听从二寨主吩咐。”这跟着二当家身边做事也是危险万分啊,他日自己一定要成人上人,杨安久不可一世地想到。
翌日,天色尚清。
孙宁同杨安久一起来到南丘右山,后边跟随着一个长相丑陋、身材臃肿的老婆子。派人通传后,孙宁心怕有什么闪失,未去正堂等候贺天霸,便径直带着人前往邝邰之的住处。
邝邰之只听外边焦急的脚步声与”咚咚咚“的几声急躁的敲门声,知来者气势汹汹,暗叫不妙。赶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脚步娉婷,神色如常地缓缓打开门。见来者是孙宁,带了一个手下和一个长相粗糙地老婆子,心下生疑,但表面依然平静无波,宛然一笑道:“二寨主今个怎么又如此兴致,来我这里?”
“打扰邰儿姑娘了,孙宁今日来,可是为了弄清姑娘身份的事情。”孙宁也不跟邝邰之闲扯,进了房门便开门见山道。
邝邰之听得心惊,莫非他们查到了自己的身份了?这怎么可能呢,此事所知之人甚少,怎么可能有人出卖她?
所有的疑虑都咽到肚子里,邝邰之依然和颜悦色道:“二寨主来邰儿这里,大寨主可知否?若是大寨主不知道,邰儿给两位闹成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邝邰之挑眉,饶有深意地看向孙宁,眼波流转、目光湛湛。
孙宁知她是在挑拨他跟贺天霸的关系,了然于胸地回道:“姑娘放心,大寨主稍候就到,孙某只是提前来问候邰儿姑娘罢了,免得邰儿姑娘不在,孙某今日跑来这一趟可要白费了。”
“二弟,你今日怎么这么早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贺天霸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孙宁怎么没有在正堂等他,竟不知礼节地跑到邰儿这里,心里有些不爽,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分毫。
“大哥,二弟来此当然是有要事。”孙宁见贺天霸风尘仆仆赶过来,虽然表面上没有愤怒,但不代表心里这样想。连忙双手抱拳,欠身道:“眼下我们谋划已久,二弟还是认为大哥近日不便娶亲,还望大哥三思后行啊!”
贺天霸听孙宁这样一说,不禁怒火中烧,斥道:“二弟你这是何意,我早就说了,我意已决,三日后必与邰儿成亲,难不成你现在是在反抗我?”
“二弟并非是反抗大哥,大哥要是娶个女子也就罢了,要是此人不是女子呢?”言毕,孙宁疾身走向邝邰之,不给邝邰之退后余地,右手快、准、稳的擒住邝邰之的手臂,只听到邝邰之吃痛地娇呼一声。
贺天霸见孙宁无礼的动作大惊,忙呵责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住手?”
孙宁擒住邝邰之手臂,向上一抬,定眼仔细瞧了邝邰之的手,果然,拇指与食指相连处有厚厚一层茧子,这不是常年握着兵器所形成的是什么?遂手上力度又加重几分,将邝邰之生拉硬拽至贺天霸面前,将其手臂一扯,正色道:“大哥,你瞧,看此人手上薄茧纵横,普通女子的手怎可能如此?二弟怀疑此人并不是女子。”
贺天霸忍着愤怒,低头观察邝邰之的手掌,确实是粗糙的很,有些不像是女子之手。
邝邰之被两人瞧得心惊胆战,赶忙扯开孙宁的手,收回手臂,佯作吃痛,抱臂娇羞道:“邰儿是出身名门,但是有些事还是瞒了寨主。邰儿多年前家道中落,住在亲戚家,便已是寄人篱下,实际上在亲戚家也是全然当了下人一般,姑舅姑母从没有怜惜过邰儿,我这手就是坎了好多年的柴才这样的。”说着,神色黯然,从袖中拿出手帕擦拭着眼角刚刚挤出来的几滴眼泪。
贺天霸听她这样一说也却也在理,不能凭手心的茧子便断定邰儿不是个女子啊。看着邝邰之眼角的泪痕,心下有些软,又对孙宁这种粗鲁的举动有些介怀,怎么说邰儿也是她的大嫂。不甘地望向孙宁,嘴上不爽道:“你怎么能凭这双手就断定邰儿不是个女人呢?”
孙宁再仔细打量了邝邰之一番,见她脖颈间那微微突起的喉结,心里也自己定了□□分,此人一定不是女子。随即胸有成竹地回答道:“二弟敢以性命担保,此人定不是个女子。我的手下曾在开封城见过他,身穿铠甲,手持钢枪,好不威武。绝对不会看错。”
杨安久听孙宁这么说,赶忙上前,隔在两人中间,为孙宁力证道:“大寨主,二寨主所言不虚,小弟确实曾亲眼看到他穿着铠甲,分明就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将军,一定是官府的走狗,此人混到我们神鹰寨,绝对是有所图谋,不可不防啊。万一被她知道了我们的大计,我们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啊,大寨主,还望您听二寨主的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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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间计三
邝邰之见孙宁不依不饶,原来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女儿身,这才叹了一口气,心里也冷静了几分。不禁脑袋一转,表面上依然装作恐惧状,忙上前抱住贺天霸胳膊娇嗔道:“寨主,你莫要听他们胡说,他们刚刚才调戏我不成,反倒要来羞辱我一番,大寨主你可不能信他们不信邰儿的话呢?”
“我……”贺天霸左右为难,一方面是自己多年的兄弟,一方面是自己即将要娶过门的女人,真是骑虎难下,难以两全啊。
孙宁见邝邰之在贺天霸耳边吹气,让贺天霸心下软了好几分,便又上前几步,严肃道:“大哥,二弟今日愿以性命担保,此人一定不是个女子。要是我所言是假,任凭大哥处置。”
一旁的杨安久也赶忙跪了下身,信誓旦旦道:“小弟也愿意以我这颗脑袋担保。”
贺天霸见孙宁、杨安久两人如此笃定,心下有些怀疑。知道今日若他不从他们,这也不好看,自己被孙宁、杨安久两人的言辞闹得也心生疑惑,难道邰儿真的不是女人?遂转过头道:“这样,邰儿你就委屈一下去检查一番,若他们真的说的是假话,我定不会这么便宜他们的,我会替你讨回公道。”言毕,又狠狠地给了面前两人一记眼色。
“寨主还是不相信奴家,呜呜~~”邝邰之掩面哭泣,欲语还休。
说完,孙宁差了在外边候着的丑婆子进了门,将邝邰之带入了内室。一盏茶功夫,丑婆子从内室里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正准备对孙宁耳语。贺天霸见丑婆子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大寨主放在眼里,遂用力一拍案几,勃然大怒道:“有话直说,何必耳语,还把本寨主放在眼里吗?”
丑婆子被贺天霸的不善语气所震慑,吓得腿软跪地,不敢抬头,赶忙求饶道:“寨主,婆子知错了,寨主饶命啊。回禀寨主,邰儿姑娘经婆子我检查过了,确实、确实是个女娃子。”说完在地上重重磕一个头讨好道:“还、还是个如假包换的黄花大闺女。”
孙宁听到此,不敢相信丑婆子的话,手下生风,发狠似地掐住跪在地下的丑嬷嬷的脖子,急切问道:“怎么可能?你有半点假话信不信我立马捏碎你?”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女子?
丑婆子被孙宁这么一吓,恐惧之色布满全脸,颤声道:“回、回二寨主,我说的都是实话,确实是个女子啊。”
贺天霸听丑婆子说邰儿确实是个女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喜上心头。又瞧见旁边孙宁、杨安久不甘罢休的样子,盛怒道:“够了。”
此时,邝邰之拂着衣裙,轻抬足尖,款款地朝他走过来,脸上甚是委屈。贺天霸也知道这样许是羞辱了邰儿,心里有些怜惜,一把将邝邰之揽入怀中,安抚道:“是大哥错怪了你,错信了他人之言,委屈了邰儿。邰儿乖,大哥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了,你想把他们怎么办就直说,我定要为你好好出口气。”说完,便不屑地望着旁边的几人。
“呜呜~~”邝邰之掩面投入贺天霸怀里,泪眼摩挲,真是娇艳欲滴,贺天霸心中更轻飘飘了。少顷,邝邰之才缓缓抬起头,娇羞地望着贺天霸,声音哽咽道:“邰儿今日受了莫大冤屈,但是为了寨主不伤及兄弟情意,邰儿愿忍下这事情。邰儿今日身心俱疲,不想见到他们,还望寨主成全。”说完,又抽泣起来。
贺天霸见邰儿如此识大体,也不愿再看到旁边这几人,吼道:“你们没听见吗?寨主夫人让你们滚,赶紧给老子滚。”
贺天霸从未对孙宁发过如此之大的脾气,眼下竟为了一个女人对孙宁用了“滚”这个字眼,着实让孙宁大惊,口中支吾:“大哥……”
还未等说完,贺天霸又吼一句:“给我滚。”
孙宁这才闭口,有些气忿,讪然拂袖而去。
待他们走后,贺天霸这才抬起怀中泪人的脸,擦干美人脸上的泪痕,心疼道:“好了,他们走了。这次是本寨主做得不对,辱没了邰儿。”说着拍了拍邝邰之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邝邰之忍受着贺天霸身上浓重的汉子气息,继续娇声细语道:“那刚才寨主还不信邰儿的话。”说完,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
“邰儿是说?”
“刚才寨主还未进来之时,二寨主意图不轨,邰儿一再拒绝。二寨主遂发狠威胁邰儿道,要是不从他,他就让邰儿身败名裂。”邝邰之用手绢抹了抹发红的眼睛,涩声道,“他还跟邰儿讲,他早就看不上寨主您了,他为寨子做的事情比寨主多的多,却要屈居寨主之下,早就准备除您而后快。还诱惑邰儿说,若从了他,一样让邰儿做寨主夫人。”
“却有此事?”贺天霸听邝邰之这样说,心生愤慨,松开抱着邝邰之的手臂,走到桌子跟前,用力一巴掌拍在桃木方桌上,只见桃木方桌随着一身巨响顷刻间碎成两半。
邝邰之见此景大为惊叹,贺天霸果然功夫了得,自己怕是比他不得。赶忙上前安抚贺天霸道:“我跟那婆子进了屋子,嬷嬷见我风华正茂,又同情我是一位身世可怜的女子,这才愿意帮我做了真证。否则,我想寨主您可是只能见了我的尸体,才会悔恨万分啊!”说着,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贺天霸用力一拉邝邰之,将她拉入怀里,稳了稳气息道:“邰儿莫怕,以后有大哥在,大哥不会让人伤你分毫。别人伤你的,大哥定要替你讨回来。”孙宁,我以前就觉得你心怀不轨,恐要取我而代之,今日种种迹象表明,你确实有这个贼心,这样你就别怪我心狠。贺天霸想着,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狠意来。
邝邰之听贺天霸这么一说,心下了然,嘴角微翘,看来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离间计三
“你他/妈的说她是个女的?”回到左山头,孙宁满腹怒火地进了屋子,杨安久也怯生生地跟了进。还未等向前迈几步,孙宁一个转身,发狠般地抬脚一踹,正中杨安久小腹。
只听到杨安久“哎呦”的吃痛一声,栽倒在地,便捂着肚子在地上疼痛地满地打滚,久久未能起来。
“你知不知道此次之事可让我跟寨主结下了怨,你这是陷我不义。”孙宁边说便又朝着在地上叫喊的杨安久又踹了两脚,想到此次居然误听了杨安久的话,失了分寸,确实是糊涂啊。脚上不禁加重了几分力道,像是非要把杨安久踹死不可。
只听到杨安久在地上哭爹叫娘的呼喊着求饶。
颜舒早在天色清明之时见孙宁、杨安久气冲冲的走,又在这半晌之时见两人气冲冲的回,便知事情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在听到屋内杨安久的惨叫声,心下明了。忙撸了袖子,装作无事的样子垮了门槛进了门,一脸疑惑地看着在地上躺着的杨安久问道:“这是怎么了啊?”
杨安久见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来了,忍痛从地上坐起来,跪到孙宁面前解释道:“二哥,说寨主即将迎娶的小娘们不是女人的事情可不是我信口雌黄,也不是我说的,是冲哥告诉我的。二哥你不信你问问冲哥啊?”说着,还不忘着求饶般地扯着孙宁的裤脚。
“什么?说那小娘们不是个女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啊,你可别乱诬陷我啊。”颜舒见杨安久将矛头指向自己,佯作心急,赶忙撇清关系。随即向孙宁走去,不屑地瞧了杨安久一眼,脚一用力,又把杨安久踹在一旁,发狠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难乱说。再说我要是知道那小娘们是个女的,我还能自己不来告诉二哥啊,哪里容得你来逞能耐?像你这种私下里乱嚼舌根子的畜生,老子觉得剁了你不可惜。”说完,便又踹了几脚。
杨安久被这接二连三的几脚踹得头昏眼花,嘴角也溢出了鲜血,这次本来就是他急功近利了,怪井冲不承认也没用,要怪就怪自己,真是自讨苦吃。眼下还是识时务为俊杰,用袖子擦了口角的血,撑起身子,跪在孙宁面前:“二哥,是小弟心急,没弄清楚,全是小弟错了,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饶了小弟吧。”说完不停地在地上磕头,直到把头磕的青紫,脸上血泪模糊。
孙宁听得烦闷、看得心烦,侧过身不再看他,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今日没空处置你。”平复了心中怒气的他眼下确实没心情惩罚杨安久。
杨安久听孙宁这样一说,知二寨主倒也是心软,不忍伤了兄弟之情,忙识趣地不再作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门。
颜舒见杨安久的动作甚是好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那么好的脑子,却偏偏要逞强。随即回了头,见孙宁紧蹙双眉,心烦意乱,低声问道:“二哥,眼下怎么办?”
孙宁见不成器的杨安久已经跑出门去,火气才稍微消了去。现在只剩下了井冲,眼下自己可以信任且看好的兄弟也只剩井冲了,转过身来对颜舒道:“本来,大寨主对我有五分尊敬、五分忌惮。现如今,发生了这件事大寨主对我是五分猜忌、五分不满。”
“二哥,你是说大寨主会猜忌你?”
“确实。这几年寨主只管在外打家劫舍、强抢民女,根本无心寨中之事,很多事情也都是我着手处理的,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大寨主明面上对我敬重有加,实际上是忌惮我。可是如今发生了此番误会,大寨主肯定会以为我对那小娘子意图不轨,若往深了想,肯定认为我功高盖主,想取而代之。恐怕寨主要是对我有了这个念头,我怕……”
“二哥这几年处处为寨中兄弟,二哥仁义,兄弟们自是心里清楚。若大寨主真因为此时来猜忌二哥,二哥不如……”颜舒说着便用手做了一个“杀”的姿势。
孙宁见井冲如此想法,忙按住他的手臂,道:“不可,此事万万不可。”说完,便踱步于房中,思虑万千,片刻才缓缓道,“我与大寨主多年前曾义结金兰,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可因为此事而伤了兄弟之义,违背了自己的初心。我宁可自己……,也不愿背上那背信弃义之名,此事莫要再提。”
果然如井冲跟自己说的一样,孙宁确实是条汉子,对贺天霸真是有情有义。看来自己想策动孙宁造反的计划失败了。颜舒在心里也是对孙宁敬佩了三分,可惜他们各为其主,注定是敌人。颜舒笑然,既然你宁可自己被背叛,那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只能贺天霸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