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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处是何人所为了么。”在岚柘殿□□的书房内,南缺神色凝重的坐在书案前,手里翻阅着鸢尾送来的新一期下的名帖。眼睛盯着名帖,心思却是完全不在这上面的。
西魅看着他神色紧张的样子,手指轻捻着鬓角的秀发,丝毫不着急告诉他真相,他与南缺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仅是心境不是那般淡然自若,冷漠无情,连向来伪装的不露风色的表情,都狰狞了几分。
“你急着什么,这人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么。”西魅兜转这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他还真是想多看看这南缺一反常态的样子呢:“再者就算这人死在了璇玑阁,你奉阁主之名去寻了我,不在这阁中,也不算是你的过失。”
“还是说。。。。。”西魅玩味一笑,眸中蕴含着深意的看了一眼南缺,说:“你不舍得她死。”
南缺心头一震。双手用力握紧,目光避开西魅,将视线移回了案上的名帖,声音如旧般的冷漠:“只是帖子的协议罢了。”
“但愿如此。”西魅耸了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其实是想提醒南缺,他的身份有些事可为,有些事是断断不可为。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在这不可为的事情上处理的也是乱七八糟的。有什么资格去提醒旁人呢。“那,你打算何时去救东暄。”
“不知。”
“也是,平日里要想寻个人,都是听着东暄的推断行事的,可如今要寻的却正是东暄,连个明路都没有了。”西魅的心情很复杂,他希望东暄回来,又不希望东暄马上回来。西魅回到璇玑阁的时候,第一时间去拜见了阁主。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阁主只是淡然的对他说:“去洗漱吧,在外面待了那么久,还是不要染了外面的风尘。”
这般态度西魅是没有料想到的,他说了自己的心里话:“阁主,能否放我出阁。”
花无零长叹一口气说:“百年规矩不可破坏,若你执意出阁,必然要受那九死一生的脱骨礼。这样,也没关系么。”
“嗯。”西魅咬紧牙根,郑重的点了下颚。目光对视着圣殿内的地板,那里反射着另一个自己,眼神坚定不移。
花无零挥了挥手,无奈的说:“先下去吧,等东暄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西魅虽是制毒用毒谋取别人的性命,可是在医术方面也是颇有造诣的,才晃过几日,曲相湘就已经能自行走路了。
只是她心生奇怪,这几日照顾她的都是西魅和南缺,却见不得这一直待在璇玑阁的鸢尾了。
这西魅看上去不太待见曲相湘,除了日常给她换药煮药,眼瞧着整天一副对她爱搭不理的样子。这南缺更是不用说了,一向是惜字如金。曲相湘觉得无趣极了,想着前些日子南缺不在,鸢尾可是终日陪着她说笑,可是这南缺一回来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她心生疑问,稳着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南缺:“怎么几日都不见着这鸢尾了。”
“走了。”南缺漫不经心的回答。
“走了?去了哪里,她不是你唯一的婢子么。”曲相湘对这鸢尾的印象一直都不错,觉得这个女子温婉有礼待人又温和周到。最主要的是鸢尾煮的菜真的是一绝,那手艺真是把淮京最有名的厨子都比了下去。
南缺自然不会知道曲相湘心里盘算着什么,只是一脸严肃的回答:“大概是去别的殿了吧。”
曲相湘觉得可惜,以后都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菜了。眼下看着面无表情的南缺,心里埋怨着,一定都是你这个面瘫脸,人家都不愿意终日被你冷眼相待,跑去别的殿营生了。
曲相湘有一点看的一点都没错,南缺却是是对着鸢尾冷眼相待。
当西魅拿着那只点在曲相湘床头的安眠香和素日给曲相湘涂抹伤口的复原膏,当鸢尾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扯着南缺袍子的一角,大声说自己是冤枉的时候,南缺对着她冷眼相待。
“圣使大人。。。你,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两香和这药放在一起会制毒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不是故意害曲姑娘的。”鸢尾哭的声音都沙哑了。激动的扯着南缺下摆的衣角请求他的宽宏大量。可是南缺头也不肯低一下,自顾自的就避开了她的纠缠。
鸢尾说:“圣使大人,鸢尾侍奉您这么多年,一只竭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嗯。”南缺用低沉的嗓音应了一声。
鸢尾听到南缺应了自己,眼见着有种希望,跪着向前挪动了几步,然后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说:“那圣使大人是不是原谅鸢尾了。”
南缺终于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令牌。甩手扔到了鸢尾的脚下。
鸢尾瞪大了眼睛,哭得更凶了,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在令牌丢下去的不一会后。本是鲜少有人光顾的岚柘殿,一时间来了几个同样身着黑衣的蒙面使者。领头的那个捡起了地上的令牌,对着南缺抱掌退拳,道了一声:“遵命。”
然后其余的几个人,拖着鸢尾就走了。鸢尾眼中尽是绝望。呆滞的望着南缺,连挣扎都忘了。
她心如明镜般的知晓,这乌坤令一出,再怎么挣扎都是没有用的。
任何地方都是等级分明,赏罚得当才能挽住人心的。
在璇玑阁有着万人敬仰的圣使大人,自然也是有着万人鄙夷的阶下囚,这些人都被集中在乌坤殿中。
其实很多人只看得这璇玑阁峰上有九十九层之高,却不曾望见在九十九层之下还打通着一层。
它修筑在靡靡峰中,是一个镂空山体的山洞,终日不见得半分阳光,连烛火也没有一只,那里都是拘谨着在璇玑阁坏了规矩的人,有任务失败的使者,也有越权越界的俾使,他们将终日陷入无尽的黑暗中,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黑暗。看不见光也进不去光。
古语云坤为黑,黑乃辱,所以这层殿唤作乌坤殿。
曲相湘自然是不知道这璇玑阁的辛密之事,也没亲眼瞧得这鸢尾被拖走的情景,若是看见不知她还会不会如今日这般表情。
恰逢七月初,曲相湘的脚伤已经完全好了,西魅还给她一瓶叫做归凝膏药剂。说是涂在疤痕上能将肌肤恢复如初。曲相湘先是不信的,后来摸索着这脚底深深的疤痕,着实有些恼火,索性就试了一下,居然不出七日就真的不见得一点疤痕了。
她心想着要向这西魅道个谢,毕竟人家也照顾了自己那么久。于是旁敲侧击问了南缺西魅心仪些什么物件。南缺不出意外的回答了她一句:“不知。”
曲相湘转念想了想,这南缺素来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问他肯定是一问三不知的。可是他这璇玑阁人生地不熟的,该询问谁呢。
于是她鬼使神差的坐着金雕飞下了一层,找了风麟,她也不知道她能从小孩子的嘴里打听出些什么,可是小孩子总归是哄一哄就会说实话的。
可是曲相湘万万没想到这才半月多不见,这风麟与之前的小鬼简直判若两人了。
曲相湘找他来到了之前见过的那间屋子,听其他的俾使说,这间屋子是南缺和西魅小时候住过的,后来他们俩做了使者搬了出去,一直没有人再住进来,再后来他们俩都成了圣使,一百多年进这一次一间屋子出了两个圣使大人,所以这间屋子也算是个神话,就一直保留至今了。
曲相湘想起第一次见到风麟的时候,他鬼鬼祟祟的躲在床下,又一脸羡慕的笑着说能进来这间屋子是多么的荣幸,大体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只是曲相湘再次见到风麟的时候,他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笑容了。
不仅是没有笑容,连喜怒哀乐皆是没有了。
曲相湘伸出手里的麦芽糖,笑着递给了他。他低头看了看曲相湘麦芽糖,又抬眼看了看满脸笑容的曲相湘,伸出小手一把抓过,然后缓慢的摊开小手,看着糖一颗一颗的掉在了地上。
曲相湘不敢相信的看着风麟,连忙蹲下身把糖都捡了起来,好在外面报着纸,都没有脏掉,曲相湘错愕的看着小风麟,虽然仅仅是半月多不见,但是他意外的长高了不少。而且变得也消瘦了几分,曲相湘问他:“你这是做甚么,这可都是你最喜欢的仙丹。”
风麟嗤笑一声:“呵,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把戏了。”
曲相湘觉得又好笑有气:“你不就是小孩子么?”
“错了,璇玑阁里没有大人与小孩之分,只有活人与死人之分。”风麟脸上露出了一种冷意,那种冷意绝对不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脸上该有的,甚至不是以前的风麟脸上该有的。
曲相湘难以相信这短短半月而已,风麟经历了什么,才让他性情大变。
“没事我先走了。”看着幼小的风麟说着这句话,走出了这间屋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曲相湘竟然有种错觉。
他像是小时候南缺,南缺像是长大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