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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珀轻轻在塞隆耳边说:“我命令你……吻我。” 进了房间之后, 她的水领主管家从后面跟上来,手里拿着的是楼下客房的被子。希珀帮助塞隆换过睡裙之后,把她安排在了床头的沙发上睡觉, 然而夜里塞隆挤到了她身边。大法师立刻就因为旁边多了个人而惊醒了,反而吓了塞隆一跳, 身体僵硬地爬起来。
希珀揉了一下眼睛,仰头看着床前只穿着睡裙问:“怎么了?”
小女孩抱着肩膀两脚交替站立,身体一直在不停地摇晃, “……冷。”
希珀只好说:“明天我会帮你加被子,但你要安静点睡, 不许乱动。”她把被子掀开一个角,把塞隆裹了进来,考虑到她觉得冷, 于是把自己睡暖的部分让给了她。塞隆受宠若惊地躺下来, 紧紧闭着眼睛,手脚直挺挺地放着。
因为繁重的脑力劳动,希珀的睡眠质量一向不低,然而忽然被人吵醒, 她反而一时睡不着了。
大法师对自己的生活边界还是有十分执着的坚持的, 她扭头看了一眼塞隆, 准备明天早上起来对她声明一下自己的习惯,不过看到塞隆睡着之后蜷缩成一团, 又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她自觉无法过这样的生活, 流离失所, 每天活得担惊受怕。她的人生里并没有很多苦难,因此对从苦难中成功挺过来的人一直抱有敬意。
庆幸的是,她的清醒没有维持多久,又再一次地睡了过去,早上她给塞隆找了新的毛巾和牙刷,并允许她使用了自己的浴室,然后向她强调了刷牙和洗脸的重要性,最后说:“我……不是特别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你不能……”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塞隆闪闪的眼睛已经极大地打扰了她往下接着说,大法师忍受着这种压力,咬咬牙接着说:“你不能随便爬到我床上,这样不礼貌,好吗?今晚你应该回到客房去睡,考虑到塔里不是很暖和,我会帮你加被子。”
说完她又泄气地觉得自己太严厉,说话也太快了,但是又不是很有勇气去承担一个孩子充满希冀的目光。
“礼貌……好。”她难过地低下头,然而却还是答应了。希珀非常庆幸塞隆有一个非常好的妈妈,她真的把孩子教得太乖了。
要知道讲道理常常是一件十分费劲的事情。
希珀略带歉意地摸着塞隆的头,黑发是完全不一样的手感,摸起来十分硬质,而她自己则完全不同,白金色的头发似乎没有一点重量,细得像是鸟类初生的绒毛。
“维吉尔要走了,我得去送送他,他是我的朋友,你可以不来,我让海克特拉在楼上陪你。”
然而塞隆小心翼翼地捏着她法袍的一角,她只好拉着塞隆一起到了起居室。
早餐很丰盛,火焰炙烤的燕麦面包、一根香肠、半个小番茄、奶油鸡蛋茸、几片培根、一勺茄汁豆、一个烤香菇,最后还有半杯奶。
很标准的“研究员早餐”,“我挺喜欢这种吃法的,足够提供整个上午的能量,”维吉尔举起杯子,向着桌子另一头的大法师致敬。
“当然,我也喜欢,希望你的旅途顺利。行李都检查过了?”
“是的,我已经拿下楼了,看来你带孩子很有一套啊。嘿,小野兽,维吉尔叔叔要走了,没有人吓唬你了哦~~~~”
“维吉尔,你这样更吓人了。”
维吉尔咳嗽了两声,专心地消灭盘子里的东西。现在外面的天才蒙蒙亮,他需要趁太阳升到头顶之前赶一段路,到达沙漠中间一片称为“石堡”的地方——一个战争遗迹——躲一下中午毒辣的日头,所以他吃得也特别的快。
饭后,希珀带着塞隆和管家一起下楼送维吉尔,提乌斯也跟在后面,然而因为走不快,最后还是被塞隆抱着下楼的。
“不觉得它重吗?”希珀向提乌斯施展了漂浮术,老实说就算它瘦了,也有五十多磅的重量,孩子抱着它实在是太吃力了。
维吉尔背上了自己的弓,行李被挂在了天马背上,他跳上马背,走入法阵,从风墙外往里挥手。欢快的口哨声从他厚重的面巾下面透出来,他摸了摸天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天马说:“你瞧她啊,咱们第一次从这里走的时候她背后才只有一个水领主呢。”
风暴随着维吉尔一起远走了,艾梅科特斯却无法回到平静中去。尽管外面已经是通常意义的风平浪静了,但塔里却罕见地热闹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希珀不再是荒漠中唯一的人类,塞隆,一个大约六岁到九岁的孩童(希珀不会判断),以她意料不到的形式闯入了她的生活。
这个挑战就从晚上开始。大法师像往常一样,光脚踩在脚凳上看那本新买的(然而拖了一年多才开始看的)龙族战争编年史。希珀十分放松地仰头靠在柔软的沙发里,面前那本书蝴蝶一样地悬浮在空中,微微扇动着翅膀。
力量强大的水领主则甘愿当个保姆,现在正围着一条浅粉色的围裙陪塞隆下棋。眼角瞥到塞隆接过了水球,她早早地支起一面涟漪,以防爆炸飞溅的水滴弄湿了珍贵的书籍。
早些时候——准确说是吃过早饭之后,希珀就带着塞隆参观了自己的实验室,并在她的围观陪伴下支起了到货了一段时间但一直没时间装配的实验仪器,并向她解释了仪器的原理——但显然没什么用。
塞隆虽然会说很多晦涩的词汇,但如同孩童认识世界一样,这个年龄的孩子多半只有感性的、片面的认知,没什么成系统的知识,所以塞隆虽然会说一些晦涩、深奥的塞悌语词根,但她对魔法物品几乎毫无认知。
露台的边缘陡然耸立而起,横吹的风一下被挡住了,上空的风缓缓灌下来,风势因而小了许多,狂风的隆隆声消失了,无端给人了一种已经安全下来的感觉,但不论是躲在石墙后面探出个头的维吉尔或者是希珀,都明白这道石墙无法维持多久。
并不是因为法力不足,而是因为露台下方的构件无法长时间承托这么重的东西。
“我命令你,跪下!”
因为风的缺席和岩石的入场,大法师这句话在这个古怪的空间里回荡着,跃动的刺痛感从小女孩锁骨下方传来,古怪的超重感不停地压迫她,逼着她跪在了地上。
露台接近塔身的地方忽然崩裂出一条裂缝,石台恐怕已经到了承重的极限,大法师放弃了对土元素的控制,它们争先恐后地崩解在风中,回到了虚空里。
咆哮狂欢的风一下夺回了所有失去的领土,风元素又被活化了,但塞隆的声音嘶哑,几乎已经喊不出来了。大法师慢慢朝她走过来,微风缭绕在她们两个身边,把她们两个圈进了一个奇怪的氛围里。
大法师慢慢地接近她,声音因为刚才大声的嘶喊而显得有点沙哑,“塞隆,你害怕对吗?但你不能这样,你不是一个野兽,你和我一样,是人类。”
“魔兽,魔兽……”塞隆趴在地上,声音已经完全哑了,伴随着哽咽,她似乎想不起别的词语,只是不停地重复这个组合词。
“你不能总是这样伴随着爆炸生活,如果你坚持这样,你还会被狩魔猎人追杀,直到你死的那一刻。”
塞隆安静下来,朝着希珀抬起头,哽咽着忍住哭泣。
希珀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缓缓蹲下身,和她保持平视。和维吉尔调侃她时表现得不同,她其实非常清楚自己对塞隆有什么样的诱惑力。
直达知觉的美,魔法的理性之美,还有元素君王的绝对权威。这让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的有分量。
“我是你的主人,这代表我会保护你,我会教你控制元素的方法,你会变得比之前追捕你的大多数人有地位,有力量,塞隆?”
“希珀……希珀……”
“你明白了吗?”
“希珀……不卖我?”
“不卖了。那么,你是选择离开艾梅科特斯,回到野外去,还是留下来,做个文明人?”
“我……我……”
希珀盯着她,仿佛燃烧着褪色火焰的眼睛里找不出一点撒谎的样子。
绿宝石重新融化破碎,“我……我留下……”她用尽全力咬着牙说完这句话,忽然开始放声大哭。
希珀松了口气,说:“叫我老师。”
可惜塞隆抽噎着停不下来,希珀只得顺着她的脊背,轻声说:“没关系,先哭吧。”
好像开闸的水库一样,塞隆扑在希珀怀中,很快哭湿了她的长袍,等到她抽抽搭搭地叫出“老师”两个字的时候,墙上被吹歪的沙漏都已经转了两圈了,维吉尔躺在千疮百孔的沙发上,抱着同样饱受惊吓的提乌斯,一人一等竖着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响动。
“好孩子。”
“嘿!希珀!”维吉尔从沙发后面探出个头来,“你就这样打算留下她了?”
“你要提出异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