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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儿给人看病时,是十分专心的,故而并没有留意到外面的动静。
而自齐崇光离开之后,外面的骚动慢慢静了下来,一切如常,蕾儿更是不知情了。
一直忙到中午,病人散去,蕾儿闭眼养了一会儿神,这才起身回家吃饭,顺便午休。
才走到门口,正要进去,身后却传来女子的娇喝声:“李小姐,留步。”
蕾儿诧异回头,见有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少女迎面而来,大约十四五岁,很有几分姿色,眉眼间带着怒气,似乎来势汹汹,但素未谋面。
在脑海里搜罗了一圈,确认自己的确不认识来者之后,蕾儿皱眉道:“姑娘是谁?”
那少女拂袖,冷笑道:“李小姐自然不认识我,我却知道你。哼,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是个狐媚子,竟然勾搭我的陈哥哥,还让他说出了非你不娶的话。你这贱人,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好,瞧不出你哪里比我强。”
蕾儿惊诧不已,瞪大眼睛,一时没有回神,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时,却有不少路过的人听到响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停住步子围观。
“放肆,”这时,耳畔却传来齐崇光的声音,接着听到他冷然道,“哪里来的狗在我家门口狂吠?快给我滚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紫衣少女听了这话,简直要气疯了,狠狠咬着牙,恨不得跟来人厮打一场。
不想,等抬头一看,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但见走出来的少年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一双凤眼,流转出万种风情,气质也是十分出众,带着尊贵不凡之意,让人眼前一亮,过目难忘。
紫衣少女只觉得心砰砰直跳,目光情不自禁定在他身上,根本移不开。
就是在梦里,她也不曾梦见过这么出色的少年。
怎么说呢?这种少年,过于出色,光芒过于耀眼,似乎不是尘世人。
然而,他明明白白站在跟前,眉眼清楚,让人不得不信,不敢不信。
之前自己一直觉得,陈秀之乃县令之子,长得出色,也有才华,必定是个佳婿。
但如今,与这少年一比,陈秀之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宛如天人的少年,却指着她的鼻子怒声道:“我李妹妹冰清玉洁,岂容你污蔑?你说的那姓陈的,跟李妹妹可没半点关系。你若再敢浑说,我让人将你的脸抽花。”
紫衣少女呆滞了一瞬,弱弱的道:“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你怎么证明?明明陈哥哥跟我说了,他跟李小姐青梅竹马,十分钟情李小姐。”
齐崇光听了这话,冷笑道:“钟情不钟情,是他自己的事情,跟李妹妹可没有关系。”
蕾儿这时已经回过神来,皱眉附和道:“你口里的陈哥哥,是指陈秀之吧?我跟他并没有多少来往,不过是因为彼此都常在沈家走动,这才多说了几次话。何况,一直以来,我只拿他当哥哥看待,绝无他意。”
紫衣少女听了,目光仍旧在齐崇光身上没收回来,口中冷笑道:“是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口说无凭,你怎么证明?”
蕾儿满心不悦,眉头皱得更深,声音也有些冷淡:“这种事,能怎么证明呢?小姐不要无理取闹。”
齐崇光却走到她身边,微笑道:“我能证明。”
在蕾儿惊诧的目光中,他看了过来,眼中情意如春柳脉脉,温声道:“李妹妹,你如今已经是大夫了,医术还被众人夸赞,那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有病。”
蕾儿惊呆了,一颗心乱跳,下意识的,就有深浓的担忧涌上来,心中怕得不行。
怎么回事?齐崇光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了?他是信口开河,还是真有其事?
她情不自禁盯着齐崇光左瞄右看,想开口问,却又想起早上的话,想起自己不能搭理他,便死死咬唇忍住了。
虽然她没开口,但齐崇光已经看出她眸底的担忧,见她的丹唇被狠狠咬着,泛出一种靡靡的嫣红之色,有几分可怜,却诱人之极。
那模样,跟自己亲吻过留下的痕迹有些像,让人忍不住心痒起来。
偏她不自知,满脸皆是惶惑焦虑,显然是十分在意自己的。
围观的女子、小媳妇们都露出痛惜不已的神色,那紫衣少女更是情不自禁开口道:“公子,你这病不要紧吧?”
旁的且不论,这么俊的少年,得了病,总是让人心疼的。
故而紫衣少女连自己的来意都忘记了,直接问起齐崇光,一心一意关怀起来。
齐崇光不理她,只对着蕾儿的眸子,目不转睛瞧着她,旋即启唇微笑道:“此病名唤相思,唯有卿可解。李妹妹,我与你青梅竹马,对你朝思暮想五年,如今特意为你而来,十分倾慕你,嫁我可好?你放心,你若肯答应,从今以后,我一定一心一意对你,绝不生出二心,绝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围观的人登时都愣住了,等回过神来,不由得又惊又妒忌。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齐整无比、样样出挑的少年,那少年却有了心上人,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白,许下了一心一意的承诺。
这真是个令人伤心的故事呀。
却见那被众人羡慕的少女脸上涨得通红,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滚!”
紫衣少女被深深打击了。
原来,眼前这李小姐是深藏不露的人物,竟然不声不响,就吸引了这么出色的少年。
且看她这模样,竟不将这少年的表白放在心上,忒任性忒蠢笨了。
至于齐崇光那边,因之前两人闹别扭没好,知道蕾儿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虽然之前他们也闹过,但蕾儿今天的态度实在太冷厉了,让他觉得,蕾儿绝不会轻易妥协的。
故而闻言齐崇光不但不吃惊,反而回头看向紫衣少女,淡淡道:“瞧见了吗?我跟你那陈大哥,谁出色?”
紫衣少女愣了一下,才道:“自然是公子更出色。”
违心之言不是那么好说的。
之前觉得陈秀之好,如今见了这少年,却是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绝不是一句空话。
她若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别说旁人不信,自己心里那一关就过不去。
齐崇光便冷笑道:“李妹妹连我都不搭理,岂会瞧上你那陈大哥?你要折腾回去找正主儿,只别拉扯上李妹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让你没脸见人。”
紫衣少女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低下头一言不发。
齐崇光冷哼道:“对了,你骂了我李妹妹,还没向她道歉呢。”
他冷笑,声音中似乎带着寒意:“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你若不肯道歉,我必定让你付出代价。”
紫衣少女抬起头,见那少年面若冰霜一般,心中只觉得十分后悔,深恨自己冒失,得罪了这少年。
这一刻,心中似乎有个念头生出来。
她并不怕他的报复,只是觉得,不能让他一直冷淡下去。
若是能让他缓和脸色,让他冲自己笑一下,自己做什么都是情愿的。
心思转了又转,她如同被蛊惑了,开口道:“公子别生气,我道歉就是。”
说着,果然转向蕾儿,咬着唇道:“李小姐,你自然不认得我,我是本县县丞的女儿,姓宋。近来家父有意跟陈县令家联姻,不想提了之后,陈哥哥竟不同意,还说钟情于你。我不知内情,这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李小姐,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遭。”
这女孩名唤宋茉莉,乃是本县县丞的嫡幼女,自小娇生惯养,性格直爽。
因为父亲的关系,她自是见过陈秀之的,还芳心暗许。
宋县丞倒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却也一心一意想跟陈家联姻,就让人去陈家提了婚事。
陈县令本来并无异议,毕竟,两个小儿女身份相当,年纪差不多,模样也是相配的。
但陈秀之却坚决不同意,被逼急了,直接就说出自己已经有意中人,下定决心非卿不娶的话。
宋茉莉一听之下,头脑发热气得倒仰,冒冒失失跑出来,想找李蕾儿算账。
事情急转直下,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但她知道,围观的人甚多,若是不解释清楚的话,于自己名声有碍。
且她现在很盼着能给这少年留个好印象,一点儿都不愿他厌弃自己。
故而她直接张嘴,将事情说了一遍。
蕾儿淡淡道:“这次就罢了,以后若再胡乱折腾骂人,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宋茉莉连忙点头,看向蕾儿,朱唇咬了又咬,忍不住道:“李小姐,你为什么这么牛?”
蕾儿诧异不解:“小姐何出此言?”
宋茉莉看着齐崇光,目露痴迷之色,叹息道:“这么出色的少年,对你一往情深,你竟不接受,还要骂他让他滚。哎,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若我跟你易地而处,必定喜不自胜,为他做牛做马都情愿。”
齐崇光听宋茉莉言语中皆是对自己的溢美之词,心里很高兴,想冲她笑,又生怕惹出事来,但脸色到底还是缓和了。
宋茉莉看在眼里,心中倒觉得舒服了些,继续道:“其实,这么出色的人物,只要能看着他,就会觉得很幸福。若是能成为他的意中人,更是滔天的喜事。李小姐,恕我直言,你的心态,我等实在理解不了。”
她这番话一出口,围观的少女、小媳妇们都纷纷点头。
有那胆子大的,甚至看着齐崇光,开口道:“这位公子,你缺侍女吗?奴家愿意卖身为奴,跟着你走。”
齐崇光吃了一惊,连忙道:“多谢美意,但家中侍女够了。”
宋茉莉头脑一热,忙道:“她看不上,那我呢?公子,我也愿意给你当侍女。”
齐崇光无比诧异,根本理解不了她的想法。
跟着看热闹的高无莫也十分好奇,皱眉道:“宋小姐,刚才你还为那陈公子生气,怎么转过头就变了呢?”
宋茉莉凝视着齐崇光,痴痴的道:“他如何能与公子相提并论?若能当公子的侍女,每天见着公子,当此生无憾。公子,我虽勉强算是个官家小姐,但说的话全出自真心,绝无虚妄。”
齐崇光皱眉道:“那又如何?不管你怎么想的,都跟我没关系。”
他看向蕾儿,目露刻骨的柔情和深情,含着淡淡笑容,一字字的道:“此生我只爱一人,只在乎她,至于旁人,跟我有关吗?”
沈欢颜这时也走了出来,正好将他的深情表白听了去,不由得面色发白,身子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好在随着齐崇光的话语,在场的女子们碎了一地的少女心,她又站得稍远,倒是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异样。
蕾儿却是在齐崇光的注视下,面如春晓之花,一颗心飘飘荡荡,整个人似乎要醉倒,似乎要沉溺在他深情如海的目光中。
之前,他也倾诉了衷肠。
如今再听,仍旧芳心暗动,无法云淡风轻,更不能视若无物。
说她自甘下贱也罢,说她定力不够也罢,这个少年,她就是没有法子真正割舍。
齐崇光见了她的神色,唇边笑容愈深,目光也越发温柔脉脉。
蕾儿只觉得心弦颤动不已,如同坠在惊喜与茫然的云端,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过了一瞬,她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失神,不由得脸色变了一变,咬着唇转身往院子里走。
齐崇光想也不想,就追了过去。
大门合上,将众人好奇又惊艳的目光遮挡住了。
齐崇光坠在蕾儿身后,继续在她耳畔道:“蕾儿,我知道你在跟我闹别扭,不会给我什么好话,但刚才我仍旧直承心意,因为在我心里,你比我更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算你将我的颜面扔在地上踩,我也是不在乎的。”
竟是万分真诚的语气,显露出他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蕾儿虽没有应答,但脚步不由自主顿了一下。
齐崇光心喜,追到她面前挡着,继续道:“宝贝你瞧,今儿个我什么都没做,桃花自己就找上门了。所以,你就该明白,之前锦绣的事儿,根本就怪不得我。别因为旁人跟我闹别扭,成吗?”
蕾儿绕开他,仍旧不发一语,只转向碧青道:“碧青姐,我饿了。”说着便转道步往厅堂。
齐崇光无可奈何,只得住了嘴,伴着她一起用了饭。
等吃好了,蕾儿步回闺房,齐崇光厚着脸皮,也要追过去时,蕾儿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冷淡。
齐崇光怕将她逼急了,她生出逆反心理,只得叹了口气,任由她合上门,将自己拒之门外。
昨晚没有睡好,今天上午又十分劳累,但如今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明明觉得疲倦,蕾儿却没有睡意。
他的种种表现,让她觉得,他是爱她的,对她付出了真心。
她心底,亦是有他的。
虽只是情窦初开之龄,但他们的纠葛,却从她四岁时,不,从她半岁时,就已经开始了。
一路走来,吵归吵,闹归闹,但他们组成的圈子,始终只有他和她,与旁人没有丝毫关系。
临行前,他许了承诺,入了她的心。
五年来,她罔顾母亲的劝导,一点点将他放在了心上。
偏偏事情不如人意,他竟然跟另一个女子有了纠葛,必须娶那女子。
昨日下定了决心,要远离他,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可是,今天种种,立刻将她的决心击得粉碎。
一个男子,明明知道自己不会给好脸色,仍旧不顾一切,在众人面前坦白心迹,只为了保全她的颜面。
尤其他身份尊贵如斯,却肯为她低头,更显难得。
君子如玉,桃花自来。
齐崇光有多出色,不止她知道,也落入了旁人眼里。
锦绣之事,他一直在解释。
的确,今天他只是尽力护着她,就惹来一堆芳心。
若是细论起来,他确实有错,但他无心锦绣有心。
以有心算无心,最是容易得手。
抬起手,手指从自己的樱唇上划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耳畔,似乎满是他的甜言蜜语,醉得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让她如此心动,喜欢到惊心动魄的地步,甚至忍不住,生出飞蛾扑火的心思来,不顾一切想奔向他。
来日不可知,他对她有情,她亦不能真正将他割舍。
未与他重逢时,她为了他有了良娣而伤痛不已,竟有生无可恋之感。
虽然后来想通了,但那伤口并没有愈合,一想起来,就细细密密的疼,喘不过气来。
他千里迢迢而来,虽不是她想象的温文尔雅的模样,但相处下来,让她爱恨、羞恼交加,难以自己。
只觉得,他已融入了她心灵最柔软的地方,若是想拔出来,必定会带出血淋淋的伤口。
真放不下,就不放了。
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当你对着他时,什么都不想在乎,只想爱他,爱到连自身都不再顾惜,爱到只愿在最美好的年华,求一场倾心之恋。
至于未来,竟然一点都不想在意。
齐崇光,是她李蕾儿的劫难。
扭扭捏捏、藕断丝连不是她的作风,敢爱敢恨、一往直前才是她的风格。
她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有释然之感,旋即,又轻轻皱起眉来。
虽是明心了,下定了决心要放下一切,不念过往,不念将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若太快放低姿态,他岂不要万分得意?
且之前姑姑李雪茹跟齐融闹腾,虽然后来齐融有悔改之心,但姑姑并没有立即原谅他。
那时,母亲就说过,人的思想是很奇怪的。很多时候,太过容易得到的,往往在得到了之后,就会习以为常。
如今,若是自己立即就答应了齐崇光,反倒不是好事。
说不定,他经历了最初的欣喜,等新鲜劲头过去之后,就会觉得自己太轻浮了。
何况,还有锦绣的事儿悬而未决呢。
若让他觉得自己很好说话,以后该如何是好呢?
虽是觉得不该将未来看得太重要,不该因为未知的将来,压抑心情的情意,但身为女子,仍旧是渴望能够跟心爱之人相守相伴一辈子,只有彼此,没有别人。
倒是要趁着他情意绵绵之际,让他求而不得,尽情享受一下被他追求的过程。
等到有了刻骨铭心的经历之后,一切水到渠成,彼此的情意,自然也能更深浓一些。
那样,对于未来,也应该能多一份信心。
蕾儿想到这里,只觉得心思清明,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
这时,才觉得有倦意袭来,她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等到一觉醒来,踏步出来时,却见齐崇光和端王正坐在枣树下,面对面不知在说什么。
见她出来,两人一起回头,都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蕾儿触及齐崇光的笑脸,只觉得面上一热,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明明都决定要好好爱他了,却打定了主意,不能让他即刻如愿,要折腾他。
哎,虽然她觉得想法没有错,但这种事做起来,似乎还是有一点难为情,没有办法坦然自若。
她觉得不好意思,又生怕齐崇光看出异样来,便略略垂眸踱过去,给端王行了礼,淡淡笑道:“王爷近来挺闲的。”
齐崇光却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看都不看自己,心中万分失落。
端王眸底的得意一闪而过,旋即向蕾儿笑着道:“其实事情还是有的,但本王觉得李郡主甚是有趣,太子又远道而来,自是该多来这里走动的。”
不等蕾儿开口,齐崇光就冷哼道:“是吗?之前孤与七叔,似乎不怎么亲近呢。”
他说着就看向蕾儿,连珠炮一般道:“李妹妹,你应该不怎么了解我七叔吧?来来,我跟你说一说。我七叔挺会保养的,看他的容貌,一般人都觉得他只有二十多岁,根本不知道他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另外,他最是风流不羁,家里养了不知多少妾,且个个能歌能舞,享尽了艳福。哦,对了,七叔已经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其中长子是嫡出,闵王妃所生。”
他眯起眼睛,继而又道:“对了,之前七叔的闵王妃,你定然没见过,但那闵王妃做的事儿,你该听佳禾姑姑提过吧?啧啧,说起来真是桩奇事。无缘无故的,那闵王妃就污蔑佳禾姑姑是灾星,闹腾了一场,最后佳禾姑姑倒是成了大燕福星,闵王妃自己却作古了。”
他这番话又快又急,瞬间功夫就说完了。
蕾儿一头黑线。
无缘无故的,齐崇光介绍端王的事儿做什么?为什么还说得这么详细?
这个什么端王,跟自己有毛线关系?一直以来,自己根本就不愿搭理端王,是端王自己寻上门来的呀。
她想到这里,深深皱眉,忍不住看了齐崇光一眼,想瞧一瞧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齐崇光见她看过来,冲她笑了一下,这才向端王道:“说起来,七叔这几年都没有成婚,莫非是对闵王妃旧情难忘?”
端王眯了眯眼,旋即才道:“自然不是,闵氏虽是我妻室,但胡作非为,我是深恶痛绝的。没娶王妃,只是因为没有遇上能让我心动的。”
他看向蕾儿,含了一丝笑容道:“若是遇上合心意的,自然是要娶的,以正室相许,以真心相待。另外,家中妾室不过是些玩意儿,若新王妃不乐意,遣散了也无妨。本王是自由身,自是比某些身不由己的人要强得多。既不必委屈自己,也不会让心上的人受一丝委屈的。”
他抬起下巴,转而又道:“虽然我年纪略大一些,但三十岁是最好的年纪,会疼人,又知情识趣、沉稳成熟,却是比些毛头小子要强得多。”
齐崇光听了这话,头疼肝也疼,看向端王的目光满是怒气。
大约是因为太在意蕾儿,他心思格外敏锐,之前他就觉得,端王不安好心。
今儿个一大早,端王就跑了来,居心叵测。
如今再碰面,自己跟他聊了,百般让他离开,他却根本不肯走,说要见蕾儿一面,真是无耻至极。
刚才他说话之时,意有所指看向蕾儿,是想闹哪般?哼,竟也想用言语撩拨蕾儿吗?可恶又可恨。
一大把年纪了,妻妾成群,儿女遍地,倒是还来跟自己争十三岁的小女孩,怎么有脸?
蕾儿却是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叔侄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
齐崇光拼命说端王不好,还提到自己母亲跟端王府有旧怨,就差在脑门上刻上“端王是坏蛋”这几个字。
端王呢,拼命鼓吹自己好,许诺遇上了心上人,一定真诚对待,还似有意若无意讽刺齐崇光,说齐崇光是毛头小子,凡事不能自主。
真是够了!
她若愚笨一些,没心眼,可能听不懂他们的意思。
偏偏她的心眼不算多,但也绝不少。
小时候,虽然被父母保护得很好,但后来经历了林诗意的事儿,她吃了暗亏,母亲就开始教导她,教她如何为人处世,不能算计人,但绝不能被人算计了而不自知。之后,还为她请了教习嬷嬷,好让她跟人打交道时,能不落下风。
及后来大了,在玉欣公主府常住,十天半个月去一次皇宫,自也长了不少见识。
离京之后,虽然过得很安稳,但因为凡事得自己操心做主,自然也长了些心眼的。
故而她只沉吟了一瞬,恍然就明白了,端王似乎不怀好意,存了勾搭自己之心。
这个认知,让蕾儿彻底呆滞了。
尼玛,这叫什么事儿?自己的年纪,都能当他女儿了,他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心思呢?
何况,自己又不是没有心上人,那心上人,还是他侄子,心心念念要求娶自己呢。
明明知道这些,还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这也忒龌蹉了忒恶心了吧?
闵氏的事儿,母亲确实在信里提及过。
如今瞧着,倒真是应了那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心思转了又转,蕾儿面无表情的道:“说实在的,王爷的事儿,我真一点儿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这话一出口,齐崇光和端王的脸色都是一变。
齐崇光自然是笑容满面,得意洋洋;端王却是脸色一窒,皱起了眉。
蕾儿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的,看着端王淡淡道:“王爷与太子乃是叔侄,自是该多聚一聚,这无可厚非。但我这里只有自己住着,又多是侍女,倒是挺不方便的。王爷想见太子,直接将他邀出去即可,我这里却是不必来走动的。”
端王身子晃了一下,才道:“李郡主这是什么意思?竟不想见到本王吗?”
蕾儿勾唇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王爷乃聪明人,岂能不懂呢?我是个小女孩儿,只想过安生日子,根本不愿多惹是非。何况,我跟王爷又不熟,自然是能少见就少见,于大家都好。”
端王听了这番话,脸上热辣辣的,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
之前对着千柔时,虽是施展了浑身解数,展现了自己的温润如玉,还抚琴了,将自己最拿得出手的展现了一番。
本以为最能震撼人心,没成想,人家连眼神都欠奉。
如今更好了,到了蕾儿这里,竟直接就说了彼此不熟,能少见就少见。
为什么自己一直自诩风流,收获了不少少女、少妇心,到了这对母女面前,竟连自己的存在都看不到了呢?
一瞬间,端王心中五味杂存,难受得不行。
齐崇光却是又惊又喜,看向蕾儿,拍了拍手,语气中竟不乏崇拜之意:“李妹妹,你这番话说得真好,甚合我的心意。”
蕾儿横他一眼,本想回一句,旋即想起此时两人正在冷战,一定不能开口说话给他台阶,便生生忍住了。
饶是这么着,齐崇光心底也是甜如蜜的,看向蕾儿的目光也越发温柔脉脉了。
从刚才蕾儿的应答里,他明白了,蕾儿已经察觉了端王居心不良,且觉得十分腻歪,这才严词拒绝端王,不愿端王再生出不请自来的幺蛾子。
这么懂事、这么聪慧、这么合心意的女孩,偏偏还容颜如画,真是要将他的心魂都勾得干干净净。
齐崇光心里舒畅了,端王却是气闷无比。
虽然打定了主意想跟齐崇光争,但蕾儿根本步在意自己,自己根本就没戏了。
本着“自己不痛快了,也不能让别人痛快”的精神,端王冷笑道:“李郡主的意思,本王懂了,但本王不明白的是,本王只是多来了几趟,太子却是直接住下了,难道郡主不怕自己的名声被带累吗?这样的双重标准,真挺好笑的。”
蕾儿面上微红,旋即咬着唇道:“王爷太多事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王爷有什么关系?”
端王一愣,满脸的不可思议。
等回过神来,他叹息道:“本王这几年一直过得寂寥,难得遇上李郡主,觉得不错,很想多结交一下,却被拒之门外,真是让人伤心呀。”
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他与千柔、蕾儿大约天生就不对盘,这才导致这对母女对着自己时,总是不屑一顾、视而不见。
虽然认清了这个事实,心底这几句话,却不吐不快。
不想蕾儿想也不想,直接开口道:“那是王爷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端王瞬间被秒杀,无言以对。
齐崇光却是乐得不行,笑着道:“七叔,刚才就孤说了,让你忙自己的事情去,你偏不肯听。如今,倒是只能请你离开了。”言罢,直接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端王已是心灰意冷,见状也没什么心绪待下去了,直接转身出去了。
等他去了过后,齐崇光转头看着蕾儿,眉开眼笑道:“宝贝儿,你刚才的表现很好,我爱得不行。”
蕾儿却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直接转身走了。
她面无表情,心中却并不平静。
若是想让齐崇光觉得自己难追求,似乎该跟人搞些暧昧,让齐崇光喝一喝干醋。
正好,这送上门的端王,简直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这法子,应该是有效的,但她不屑为之,也没那个必要。
她既然爱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绝不会跟旁人做出不规矩的举动。哪怕是做做样子,也是不成的。
跟旁人惺惺作态,固然能让齐崇光吃醋不满、嫉妒愤恨、夜不能寐,但自己也会被恶心到。
齐崇光的情商,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用不着旁人,用不着耍花招,她自己就能将齐崇光折腾得死去活来。
想娶姑奶奶,除了真心诚意之外,还得脱一层皮。
当初母亲将一个纨绔,改造成一个心心念念只有妻子儿女的好男人,花费的心血,不知有多少。
虽然艰难,但母亲走过来了,如今,收获了美满的爱情,锦绣的人生。
自己如今,自然也能将一个觊觎自己,但看上去不是良婿的太子殿下,打造成自己想要的好夫婿。
事在人为,她有足够的耐心。
所以,亲爱的太子殿下,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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