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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林府迎来了齐逸峥即位后,下的第一道口谕。
来传旨的内侍口齿伶俐,带着笑容将齐逸峥赐婚,要将礼部尚书幼女许给林旭东当二房的旨意念完后,便向林旭东道喜。
林旭东很沉稳的道了谢,让人给了极丰厚的打赏。
送走内侍后,林太太面如白纸,看着林旭东,咬着唇道:“你的话应验了,果然在皇上心目中,谁都比不过佳禾郡主。”
赐一个贵女给林旭东当二房,在旁人眼里是莫大的荣耀,但明眼人都知道,齐逸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赏赐林旭东,而是为了给杜氏树敌,将杜氏压制下去。
林旭东揉着眉心,心里很烦躁,没有言语。
林旭方开口道:“不管皇上是什么用意,这婚事势在必行。不如大哥上道折子说大嫂不贤,承蒙皇上开恩赐婚,愿意废大嫂为二房,以正室之礼迎娶新人,如何?”
这自然是条不错的计策,且礼部尚书的幼女谢韵出身好,才貌双全,堪为正室。
身为一家之主的林大将军眼前一亮,目露赞许之色,颔首道:“为了杜氏一人,连累我林府遭人嘲笑,我早不耐烦了。旭方这个主意很好,能向皇上表明我们林府其实也对杜氏不满,并没有护着她的意思,如此一来,皇上的怒气必定会小很多。”
杜氏和林旭东的婚事,全是林太太决断的。
林太太跟杜氏的娘亲是手帕交,嫁了人后相继怀孕,来了出指腹为婚,正好一个生女儿,一个生儿子,顺利定了亲。
其后杜家败落,但林家并没有因为这个退婚,一直坚守婚约。
林大将军心境开阔,自然不会因为儿媳娘家境况不好就嫌弃儿媳,所以一直以来,对杜氏还是不错的。
但庆元公主府发生的事儿,早已经传遍满个京城了,令林大将军觉得颜面荡然无存,心底的不满一直在累积着,如今收到这条口谕,只觉得再也无法忍耐了。
但林太太到底舍不得资质绝佳的林诗意,再者,杜氏是她定下来的儿媳,若是照林旭方的意思行事,杜氏固然面上无光,林太太自己也没什么光彩。
心思转了一转,林太太皱眉道:“皇上已经下了旨,何必节外生枝?再者,杜氏给我们生了嫡长孙女,就是念在诗意的份上,也不能对杜氏无情。”
夫妻两人争辩了一番,谁都没法说服谁,不欢而散。
但很快,林太太也改变心意了。
次日早朝时分,办完了正事后,齐逸峥让人宣了尹青云上殿。
在众朝臣惊疑的目光下,尹青云很从容上来了,跪下将自己的折子念了一遍,痛陈血缘比较近,尤其是表亲成婚的弊端,请求皇上下旨,有比较近血缘关系的男女,一律严禁婚嫁。
一时间满殿哗然,人人面面相觑,被这个消息震得头昏眼花,心底茫然又困惑。
待议论声稍歇,礼部尚书谢铭出列,到御阶前道:“尹太医所奏匪夷所思,旁的都不论,表亲成婚乃是千百年来约定成俗的规矩,单凭你一番话,竟就想扭转不成?”
昨儿个自然也有内侍到尚书府传了口谕,当即将谢铭气个半死。
他指望女儿谢韵进宫当宫妃,给自己挣脸面,这才没有将女儿聘出去。
哪里想得到一道口谕下来,寄予厚望的女儿,竟然成了林旭东的二房。
虽然当宫妃也是做妾,但伺候齐逸峥,跟伺候林旭东如何能相提并论?
虽然有满腹的怨言,但旨意下了,成了定局,谢铭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女儿的婚事,谢铭心里很烦躁,又见尹青云一介太医却进了金殿,一心觉得不伦不类,这才出了头。
尹青云自然是有备而来的,淡淡笑道:“下官这番说辞有理有据,尚书大人若是不认同的话,只管派人出去调查,看一看下官是否有胡乱捏造之举。”
谢铭见他从容自若,哼道:“调查倒不必,但这千百年来定下的规矩,竟要因为你破了不成?凭什么?”
尹青云目光锐利,声音也带着机锋:“凭铁一般的事实证明,血缘近的夫妻,生下有问题的孩子比寻常夫妻高,这一点,难道不够吗?还是尚书大人觉得世间残疾儿、痴呆儿,甚至早夭儿多多益善?”
谢铭忙道:“你别胡说八道,老臣对大燕对皇上一片忠心天地可鉴,生平最大的心愿,不过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尹青云冷笑道:“如果你真忠心的话,你就不该跳出来跟下官辩。下官这折子若是施行,受益的会是万千臣民。”说着便看着谢铭,一副“你若再辩解,你就不是忠臣的模样”。
谢铭气得半死,但人家摆事实讲道理,一番话滴水不漏,倒是不好辩驳。
再者,尹青云的医术出神入化,不但继承了尹家绝学,更是女子医馆的创始人,近来更是学会了缝合术,救人无数,声誉甚高,却是不好跟他闹翻。
山水有相逢,这个世上,大夫是最不能得罪的人物,要不然一旦生了病,该束手无策了。
但要他让步,他却是不情愿的。
谢铭目光一闪,便将目光投向廉亲王齐越,似笑非笑的道:“此事王爷意下如何?”
廉亲王齐越,正是齐逸峥的堂叔。
齐越年少时,娶了自己的表妹为妻,夫妻感情甚笃,但王妃生下的三个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尤其最小的那一个,竟是个痴呆儿。
为了小儿子,廉亲王夫妇不知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
谢铭将齐越扯进来,正是因为齐越与王妃是表亲结合,料想齐越为了面子,必定会跟尹青云撕。
身为老谋深算的臣子,坐山观虎斗自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
齐越在听到尹青云的新颖理论后,早就呆住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不通自己跟王妃身体好好的,生下的孩子却有问题。
如今却是晓得了,原来表亲根本就不适合成亲。
正心情激荡,不成想谢铭竟会出声唤他,将战火引到他身上来。
廉亲王愣了一下,才看向尹青云道:“尹太医,你的人品,我一向是敬服的。你这道折子,我也万分相信。我自己便是表亲成婚,内中苦楚无法言喻。如今得知表亲成婚的弊端,待会儿我回家后立刻定一条家规,以后家中晚辈再娶亲,一概要照尹太医的意思办。”
皇上在跟前,他自然不好自称“本王”,便直接用了“我”。
而他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其一是因为他眼明心亮,知道齐逸峥是站在尹青云这边的,很认同尹青云的建议。
别的都不论,齐逸峥肯让尹青云上殿,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二,家有残疾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廉亲王深受其害,心怀倒也有几分慈悲,不愿其他夫妻也尝这样的苦楚。
其三,他娶了表妹是事实,但那时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做的害处。
不知者不罪,廉亲王性子又直,根本没有谢铭那么多弯弯钩钩。
在他看来,这跟面子根本扯不上干系。
谢铭哪里料到廉亲王竟不按常理出牌,登时惊得面色都变了。
这时,高祈瑞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漫不经心,似乎又带着几分讽刺:“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什么非要在亲戚中找儿媳、女婿?难道只有自家亲戚是香的,旁人都是臭的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大燕疆土广阔,可着劲儿挑,难道就找不出一个亲家吗?”
齐逸峥即位后,最先提拔的便是高祈瑞和蒋毓。
蒋毓毫无例外,当上了兵部侍郎。
至于高祈瑞,因为嘴巴挺毒的,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做了言官,负责监察朝廷、诸侯官吏。
高祈瑞事先就知道尹青云折子的内容,明白齐逸峥必定会允尹青云所奏,加上尹青云确实言之有理,高祈瑞自是要出来表态的。
众人听得都是一愣,却无言反驳。
齐逸峥淡淡道:“话糙理不糙,高爱卿所言甚是。血缘近的男女成婚,为的是亲上加亲,但这么做的后果,却是祸及子孙后代,实在不可取。”
唤过尹青云,露出赞赏的神色,接着道:“爱卿虽然是一介太医,但忠君爱国之心,却不比殿上任何臣子少。爱卿这折子有理有据,朕甚欣赏,准卿所奏。”
他顿了一下,又道:“正好太医院院首年纪老迈,屡次要辞官,为了奖赏爱卿的功劳,升卿为太医院院首。”
三十岁的院首,可谓开了先例。
尹青云忙跪下推辞,齐逸峥却道:“除卿之外,无人能担此重任。”
尹青云这才谢了恩,虽然神色镇定,但眉眼还是情不自禁舒展开来。
齐逸峥的目光在众臣身上一转,在谢铭身上停留了一下,才望向廉亲王,声音甚是温和:“堂叔不因私事而忘公,朕甚欣慰,稍后朕会拟旨意厚赏。”
廉亲王眼前一亮,忙躬身谢恩,心底很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
他身为王爷,什么样的赏赐没见过?但有了齐逸峥这番话,不止面子上光彩,以后旁人也不敢拿他娶了表妹说笑的。
齐逸峥安抚了廉亲王,这才站起身来,俊朗的脸上现出决然的神色,一字字的道:“但凡规矩都是人定的,自然也是能改变的。以前都罢了,如今既然发现血缘近之人成婚是陋习,理所当然该做出改变。为了天下苍生大计,朕决议,这条陋习,由朕来终结。已经成婚的就算了,但即日起,不允许血缘近的男女成婚,一经发现,必定追究其父母的责任。”
他顿了一下,又冷冷加了一句:“即便已经订婚的,也必须退亲。若有敢违逆者,朕绝不放过!”
最后一句话,他陡然加重了语气。
众臣噤若寒蝉,都垂眸肃然而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虽然齐逸峥即位的时间很短,但众臣绝不敢因此轻视他,相反,因为齐逸峥性子果决,有乾纲独断的能力和心肠,一旦下定了决心,没有人敢当成耳边风。
如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再无反对的声音。
经此一事,尹青云不止以医术高超闻名天下,欣赏他的人,还给他贯了一个“大义太医”的称号。
大燕史载,昌武元年,太医院尹青云上奏,痛陈近亲成婚的弊端,请求昌顺帝下旨,严禁近亲成婚。昌顺帝乾纲独断,允尹青云所奏,并将之提拔为太医院院首。
短期之内,这条新政看不出什么效果,但十几年二十几年后,有人做了统计,惊讶的发现,大燕新出生的臣民,有问题的少了一半左右,与尹青云的论断不谋而合。
史书上对尹青云的赞誉很高,都说他不止有医术,心思敏锐善于发现,人品见识更是少有人能及。
早朝时的消息,很快就扩散开来,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府,林太太闻听此言,登时呆若木鸡,手里的茶杯“咚”的一声,坠在了地上。
比起她,杜氏更是急得要发狂了。
杜氏虽然被禁足了,但到底是少夫人,又在林府经营了几年,耳目还是有几个的,自然将大小事务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得知齐逸峥给林旭东赐了二房,杜氏自是又恼又怒,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尽了。
之前她就觉得承受不住打击,哪里料得到,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等着呢。
齐逸峥下旨不允许近亲成婚,那么,今后诗意有什么前程可言?齐崇光还能搭得上吗?
杜氏一颗心如被油煎,难受得不得了。
等理清思绪,她唤过贴身丫鬟春喜,交代了一番话。
春喜恭敬听了,便去了林太太的院子,说有要事求见。
林太太倒是跟杜氏想到一块儿去了,心情烦闷,本不想见,但又怕真的是要事,权衡了一下,便让春喜进来了。
请完安,春喜便道:“少夫人得知皇上今儿个下了条新旨意,心里很疑惑,一直在说无缘无故的,尹姑爷怎么突然想到这上头了?这内中说不定有什么蹊跷。少夫人想请太太出面,将尹姑爷请来问一下。”
林太太一听,倒也是个主意,便点头应了下来。
到了次日,尹青云携着林梦瑶,夫妻双双进了林府的门。
尹青云才刚升为院首,自是春风得意,唇角含笑,令林太太越发气闷了。
闲话一番后,林太太便直接看着尹青云,问他为什么会注意到近亲成婚会不利于子嗣。
尹青云乃至诚君子,再者,也有想为千柔扬名的意思。
杜氏跟千柔闹腾了一场的事儿,尹青云自是知道的,但据林梦瑶所言,林府跟千柔关系一直还是挺不错的,尹青云便觉得,存了歪心的只有杜氏一人,旁人都还是好的。
再者,他们夫妻并不知道林太太和杜氏的打算。
林太太和杜氏虽然一心盼着能将诗意和齐崇光凑成一对,但到底彼此年纪还小,自是不好到处嚷开了。故而言语中,尹青云据实道来,并没有半点忌讳隐瞒。
得知是千柔提点的,林太太脸色登时就扭曲了,皱着眉道:“无缘无故的,佳禾郡主怎么会想到这上头来?你为什么对她言听计从?”
见林太太脸色很难看,尹青云不免有些忐忑,忙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等他讲完了,林太太脸色仍旧没好转。
虽然尹青云说明之前庆元公主不肯答应蒋毓的婚事,想让蒋毓娶表妹,但事情太巧了,她不由得疑心千柔想出这计策来,其实是存了私心,为了断送林诗意的青云路。
林太太想到这里,只觉得心情郁闷脸色灰败,给人一种整个人立时就老了好几岁的既视感。
她勉强将心里的火压下来,看着尹青云道:“这事儿你早就开始调查了,为什么没告诉我们林家?为什么没跟我们通个气?”
尹青云欠身道:“因为这事儿得皇上决断,小婿不敢到处宣扬,怕事情不成惹人笑话。”
林梦瑶插嘴道:“母亲脸色不好,莫非有什么蹊跷?家里并没有表兄妹成婚的情况,还是母亲心里有这个打算?”
林太太哪里肯承认,皱眉道:“别胡说,我没这么想过。”
因为心情糟糕,她也没心思跟尹青云、林梦瑶谈下去了,直接道:“你们都是大忙人,家里孩子又小,我就不多留了。”
尹青云、林梦瑶互看一眼,都有些狐疑,却都没有说什么,依言告辞着出来了。
路上,两人坐在马车里,说起林太太的反常,都觉得林太太必定有心跟哪个亲眷结亲,如今新政一出,事情成不了,林太太才这副模样。
尹青云看着林梦瑶,叹息道:“我上这道折子,虽是为天下大局着想,但没想到会得罪岳母。以后你再回娘家,岳母说不定会迁怒你,我心里实在歉疚。”
林梦瑶笑了一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温声道:“夫君虽是大夫,但做的事惠及天下百姓,我一直引以为傲。若母亲因为这事对我存了芥蒂,那也无所谓,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抬手拉起尹青云的手,很真诚的道:“出嫁从夫,只要你对我好,旁的我都不会介意的。”
尹青云见她娇俏可人又深明大义,心中十分感动,也温声道:“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很好的。”
夫妻两人相视而笑,经此一事,感情竟浓厚了几分一般。
且说林太太那边,将尹青云、林梦瑶遣走后,就一直枯坐着,整个人都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杜氏派了春喜来探听消息,林太太心情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儿。
论起来,自是没有比杜氏更合适的了,林太太想着,便抬腿去了杜氏的住处。
去了后,遣散了伺候的人,林太太便将尹青云的话讲了一遍。
杜氏一听,立刻跳起来道:“怎么哪里都有佳禾的影子?她使出这一招,竟只是为了蒋公子吗?不管旁人信不信,我是不信的。她心思深沉,必定猜到我们有意让诗意和崇光结亲,便使出这一招,断了诗意的青云路。”
她说到这里,脸色已经扭曲了,咬牙切齿的道:“大家都说我心歪了,却根本想不到,她的心又毒又黑,一出手就是狠招,刀不血刃就将诗意的路堵住了,好让她的女儿通行无阻,我们根本无力招架。”
林太太心底的想法,倒是跟她不谋而合,叹息道:“知道她有心算计,又能如何呢?皇上已经下了旨,事情成了定局,诗意是指靠不上了。”
杜氏眼眶发红,拉着林太太道:“婆婆,你别灰心丧气,还是照之前那般,多让崇光跟诗意来往,倘若崇光执意要娶,谁都拦不住的。”
林太太怒声道:“你怎么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了?皇上明旨在前,岂能顶风作案?便是崇光也不可能糊涂到任由我们摆布。你瞧着吧,今后他只会拿诗意当表妹,绝不会有别的心思。”
杜氏急得哭出来道:“这么说,诗意的路,果然被断了吗?”
林太太点头道:“诗意跟崇光之事,你想都不要想了。好在事情只是我们几个知晓,于诗意的名声无碍,以后好好谋划,她还是能嫁个佳婿的。”
杜氏满腹的不甘,但林太太言之凿凿,她只能含着泪应了,默默思索了一会儿,抬首道:“诗意不成,只能认了,但婆婆打算放任自流,任由佳禾的女儿占据崇光的心,将来攀上太子妃的高位吗?婆婆,你得想个法子,从亲眷中挑两个才色双绝的小女孩养着,等崇光来时,多让她们去崇光跟前献殷勤才好。”
按理,齐崇光还小,她们该想着给齐逸峥塞人才是。
但是,齐逸峥生来就不是一个能被人掌控的男子,所纳的女人,都是他自己看对了眼,或是从侍女中选定的,至于旁人送的,根本就不会要。
林太太眼眸一亮,颔首道:“你这主意不错,我会考虑的。”
说完了又皱眉,叹息道:“我娘家倒是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可惜算一算,都跟崇光有一点血缘关系,倒是让人为难。”
杜氏忙道:“没事儿,婆婆可以从我娘家挑人。我娘家的人跟崇光没有半点关系,且内中有几个资质不错,好好调教的话,跟诗意不相上下。”
林太太冷笑道:“你拉倒吧,你娘家只有杜月香那种货色,长得虽不错,但没什么心计,只知道唯唯诺诺,我要过来有什么用?”
她虽然瞧不上杜家的人,但杜氏的话,却打开了她的思路,让她想到了,可以从儿媳的娘家选人。
林旭方的妻子方氏姿容不俗性情沉稳,又是世家女,娘家家教很好。若是好生跟方氏商议,从方家选两个孤女接到林家抚养,必定就妥当了。
心思转了一转,林太太便道:“这些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是禁足之人,安生在这里呆着吧。”
杜氏见她要走,忙道:“婆婆且慢,儿媳还有一事要求婆婆出手。”
见林太太点头,她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接着尖声道:“崇光公子如今年纪渐长,已经开始知人事了。儿媳上次本想了条计策,离间他和李家那小丫头,打算在他来时施行。如今儿媳被禁足,猪诸事不便,只能求婆婆代劳了。”说着便看着林太太,说了一通话。
林太太静静听完了,沉思了一会儿,露出笑容道:“你这计策简单了些,但若是施行的话,说不定会有几分效果。我如今心里没什么好法子,不如就照你的意思试一试吧。”
杜氏见她答应了,阴沉的脸颊上多了一丝喜色,忙道:“婆婆出马,效果必定不同凡响。”
林太太露出自得之色,又跟她闲话一阵,嘱咐她安分守己,这才起身离开。
走到院门口,见林诗意迎面而来,眼角隐约有泪痕。
林诗意给林太太行了礼,便哭道:“祖母,尹姑父太过分了,怎么能上那样的折子呢?”
林太太见她伤心落泪,心底不免有几分怜惜,忙好言安慰了一番。
林诗意却是心痛如刀绞,扑进林太太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好不伤心。
林太太劝了她半天,见她仍旧哭个不停,被她蹭了不少眼泪鼻涕,便不耐烦起来,又想到自此后,林诗意是指靠不上的,更是觉得没必要在林诗意身上花费功夫。
心思转了一转,林太太便向伺候的人道:“大小姐哭得这么伤心,你们快带她回去歇息,好生伺候着。”说话间,便将林诗意交给乳母,自己抽身走了。
至晚间时分,林大将军旧事重提,要照林旭方的意思,贬杜氏为二房,将谢尚书的女儿谢韵娶为正妻。
林太太便不再固执己见,直接答应了。
林诗意跟齐崇光,已经是不可能了,林太太再不必投鼠忌器。
杜氏所出的另一个儿子,是个男儿身,只要好好念书,将来不愁没有好前程。
至于杜氏是她定的,若是夺了杜氏的正室之位,固然会让她有丢脸之感,但林太太明白该以大局为重,个人利益,不能跟林府的荣辱相提并论。
见林太太松口了,林大将军这才觉得如意了,派人将林旭东召了来,吩咐他自己上折子。
林旭东倒并非无情之人,虽然不将情事放在心上,但对杜氏也有几分夫妻情,很尊重这个正室。
但杜氏在蒋毓大喜之日闹腾丢进了颜面,又疑神疑鬼觉得他私恋千柔,令他觉得杜氏不可理喻,一颗心便冷了。
如今父亲以大局相劝,林旭东便答应下来了,打定主意,无论杜氏多么不贤,但两个孩子是亲生的,以后一定要好好护着一双儿女才行。
果然没几天,林旭东亲自上了折子,言说杜氏不贤,愿以正室之礼迎娶谢韵,得的回批是准奏,除此之外,内侍还给谢韵赐了凤冠霞帔。
这事儿传开,林府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唯有杜氏和一双儿女如遭雷劈,哭哭啼啼了几天,最后因为无计可施,只能认命消停了。
林府的风云,千柔一无所知,依旧如常度日。
除了照顾一家大小之外,千柔开始打点李靖行应试之事。
旁的她帮不上忙,但应试时得一连考九天,吃食、衣服自是得精心照料才行。
忙忙碌碌中,很快就到了九月底,宫里来了内侍,说太上皇惦记蕾儿,让千柔带着蕾儿进宫一趟。
千柔虽不怎么情愿进宫,但君命不可违,次日只得将蕾儿留在家里,收拾妥当进宫去了。
到了后,内侍领着她们,进了太上皇退位后荣养的寝宫。
进去后,就见太上皇与齐崇光面对面坐着,正在对弈。
见她们进来,两人都将棋子放下,看了过来。
行礼毕,千柔见太上皇精神奕奕,人似乎变胖了些,不免心生感慨,觉得皇上不是那么好当的。
太上皇过好了,齐逸峥的日子,必定就不怎么好过的。
千柔想着,微笑道:“太上皇近来可好?”
昔日的显荣帝,如今的太上皇嘿嘿一笑道:“吃得好睡得着,想起从前日日操劳、疲于奔命的境况,真真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说着便唤过蕾儿,很温和的道:“听说你跟薇薇在一起念书,怎么样了?你一定比薇薇厉害得多吧?”
蕾儿之前与太上皇打交道时,太上皇一直态度温和,自然并不害怕,回答道:“薇薇很聪明的,但我年纪大一些,学东西比她略快一些。”说着眉眼弯弯,咧嘴露出笑容,一副自得的模样。
太上皇见她这样,不免失笑,一旁的齐崇光却是斜睨着蕾儿,直接道:“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看来,你们的先生一定没教你谦虚二字是怎么写的吧?”
蕾儿扬着下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我明明不错,却要骗人说自己很差劲,才算是谦虚有礼吗?”
她说到这里,瞧着齐崇光道:“难道你的夫子一直教你,被人问起时,要可劲儿埋汰自己吗?”她说着,便收了笑容,露出一副“你真可怜”的模样。
齐崇光见自己竟然被这丫头同情了,登时又好气又好笑,皱着眉道:“你胡说什么呢?谦虚谨慎、彬彬有礼才是君子之道,像你这样锋芒毕露,却是不可取的。”蕾儿摸摸下巴道:“如果想做君子就得睁着眼睛说瞎话,假惺惺贬低自己陪衬别人,那我情愿不当君子。”
她眼珠子骨溜溜转了一圈,旋即眉开眼笑道:“其实我也当不了君子,我是个小女子嘛,最喜欢的生活是开心了就笑,难过了哭一场闹一场,潇潇洒洒自自在在过日子,那才好呢。”
千柔见蕾儿心直口快,简直哭笑不得,同时心里也明白,近来蕾儿虽然长了些心眼,但骨子里,其实还是个没长大的软萌妹子。
齐崇光听了这话也是嗤笑,正要反唇相讥,嘲笑她说的那种生活,跟傻子过的有什么区别时,太上皇惊喜的道:“蕾儿年纪虽然小,但见识不凡,你说的那种自在生活,也是朕向往的。之前朕执掌天下权,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好了,退了位自由了,以后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嗯,就让旁人也不开心,就这么办。”
齐崇光:“……”
高高在上的皇祖父竟然认同傻丫头的观点,说出这番话来,齐崇光简直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难道说李蕾儿天生就有股魔力,要不然,为什么皇祖父和父皇都被她蛊惑了,一心一意觉得她好呢?
正胡思乱想之际,听得太上皇道:“崇光,蕾儿这么可爱,说话有趣直白,为什么你一见了她就爱吵闹呢?”
齐崇光忙挤出笑容道:“我只是爱跟她斗嘴罢了,实际上,我很喜欢她,跟她感情很不错的。”
太上皇狐疑看着他,似乎不怎么相信。
齐崇光暗自咬牙,忙保持笑容,看着蕾儿道:“你自己跟皇祖父说说,我对你到底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蕾儿眼珠子一转道:“你对我很好吗?”顿了一下又道:“你说好就好吧。”
这样的回答,真令齐崇光哭笑不得,同时意识到蕾儿真不是好惹的,一张嘴刁钻得很,让人又爱又恨。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齐崇光却是愣住了。
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又爱又恨呢?自己应该一直厌恶她,这才正常呀。
齐小公子瞪着眼,深深困惑了。
太上皇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拉过蕾儿道:“你这个小丫头,真是惹人爱得很,说话很有趣,如果是朕的孙女,朕一定天天召你陪伴。”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将目光投向齐崇光。
齐崇光自是困惑不解同时又有些嫉妒李蕾儿,觉得她傻人有傻福。
千柔却是心里明白,知道齐逸峥必定也将联姻的意图告知太上皇了。
太上皇这意思,似乎想让齐崇光努把力,将来好将蕾儿娶进门来。
蕾儿却笑着道:“就算我不是您的孙女,您待我这么好,只要您愿意的话,只要说一声,我很愿意进宫来陪伴您。”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嗯,还得带上薇薇,我们一起过来,又有伴儿又热闹。”
太上皇哈哈大笑道:“若是旁人说这话,一定是奉承朕,但你素来心直口快,一定是真心话,好,咱们说定了,以后朕时常派人召你和薇薇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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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多事,只能先传上来,明天再多更一些,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