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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给李明卿灌完了迷汤,走出书房时,踌躇满志,心中满是得意和激动。
自己以庶女之身,嫁给定国侯为贵妾,默默无闻了二十多年,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卑微自怜。
如今,天下是棋局,自己也成落局之人,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兴奋呢?
想起这两天的事,想起自己的种种谋划,方氏情不自禁要佩服自己的手腕了。
昨夜,她在李明卿面前那番话,不仅将方游传授的内容都说了,还借题发挥,加进了不少自己的话。
费尽了心思,效果很不错。
今儿个早上,李明卿去太夫人房中时,她又乔装一番,去见了李靖希。
李靖希受伤眼被弄瞎一事,一直是侯府的禁忌,李靖希对佳禾郡主有一分不为人知的邪念,也一直被几个当事人默默闷在心里,但方氏却是知道实情的那一个。
那是她生了靖铭,孩子满月时,李明卿高兴不已,喝得酩酊大醉,晚上歇在她房中,搂着她大笑。
方氏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贤惠来,挥退众人亲自伺候他,不成想,李明卿竟然说以后一定要护好小儿子,绝不能将他养歪了,又弄出一个李靖希那样的孽障来。
方氏吃惊又好奇,忙在他耳边问,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他口中得知,李靖希竟然对佳禾生出禁忌之情,被佳禾暴起反抗,反而自己落得下场凄凉。
当时得知这一消息,方氏吃惊之余,下意识就想将事情宣扬出去,毁了佳禾的名誉。
但那时佳禾远在江南,且这又是家丑,若是闹腾出去,于李府名声有碍。
方氏这才按捺下来,只将事情闷在心里,之后琐事一多,倒慢慢混忘了。
等在李明卿面前说起武王得势后,必定非要得到佳禾时,这事儿骤然就跳了出来,令方氏又起了谋算之心。
当时,为了让李明卿不生疑心,她丝毫没提李靖希这个人。
等到去见李靖希时,李靖希正躺在床上发呆,连眼皮子都没抬。
方氏自没有介意,自己介绍了身份,假惺惺说了一番怜悯的话,开门见山的道:“听老爷说,你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佳禾郡主。可怜你侯门贵公子,落得这般凄凉,那罪魁祸首却与夫君日日恩爱逍遥,我心里很为你不平呢。”
李靖希脸色变了又变,默了一会儿,冷睨着她道:“她不是去江南了吗?”
方氏格格一笑:“已经回来了,大少爷没听说吗?啧啧,这次她回来,携了一双儿女,姿容俏丽,脸色红润,与二少爷一对望,眉眼间的柔情几乎要醉死人。”
她越说,李靖希神色越冷,最后脸上竟似笼罩着冰霜一般,狂笑了起来。
听得他如山魈一般的笑声,方氏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也有些发麻,定了定神才道:“大少爷,你真的甘心吗?真的愿意自己就这样躺着,任由害你的人安享富贵,过逍遥日子吗?倘若我跟少爷易地而处,我必定要拼尽全力对付她,将她从高处扯下来,让她也尝一尝跌落跌落下来的滋味儿。”
李靖希听了这番话,脸上交替闪过愤恨、不甘、疯狂,咬着牙道:“你特意来挑拨,看来你也对她不满,你有什么计划只管说出来,我愿意配合。”
见他说出这番话来,方氏自是沾沾自喜,忙正色道:“我也不瞒你,因为你被佳禾郡主伤了,你父亲对她一直心存不满。这几天,京城闹成她跟武王有私情的事情,更是让你父亲气恼。你帮我做场戏,跟你父亲说几句话,事成之后,她必定再无翻身的机会。时间紧急,多的我就不跟你说了,你只管按我说的办,成吗?”
李靖希颔首,眸色冰冷:“你说吧。”
方氏便道:“旁的也不需你多言,你只以死威胁侯爷,说自己十分想得到佳禾,让他帮你将人弄来就成了,旁的事我自会打点。”
李靖希听了这番话,一脸的怀疑:“按你这些话说,能成事吗?”
方氏冷笑:“当然能成事,怎么,大少爷不信吗?不要紧,先试一试,到了事情成真时,你自然就会知道我的计策有多高明。”
李靖希这才点了头,冷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若此计不成,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方氏见他应允,心中登时又多了几分指望,却又怕他露馅,忙嘱咐道:“你在侯爷面前时,一定要将话咬死,说自己万分想得到佳禾,绝不能迟疑退缩,让侯爷看出破绽来。”
李靖希哼了一声,嗤笑道:“不需要你来指点,我本就是这么想的,本就万分想得到她,本性如此,何须做戏?”
从俊朗不凡的“京中四公子”之一,到瞎了一只眼、半身不遂,连父亲都厌恶的废人,他对那个女子的恨有多深浓,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何况,不止他自己废了,母亲也被这事儿牵连,被赶进家庙,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几年都没出来过。
他的人生,全毁在她的手上。
此生无可逆转,心里面,便有个疯狂的念头涌出来,想将她压在身下,毁了她的人生,扯着她一起下地狱。
方氏听了李靖希的话,先是一愣,其后见他眸中闪现出想毁灭一切的疯狂,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缓了一缓,却又有些欢喜。
他真有此念的话,那待会儿在李明卿跟前时,真情流露,效果岂不更好?
想到这里,方氏便露出笑容道:“如此说来,我真是多嘴了。唔,大少爷,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做,这就去了,你记着我的话,今儿个就开始施展吧。早点办完了,大家皆大欢喜。”
李靖希点了头,却又道:“你说她会倒霉,她到底会落个什么下场?若她真众叛亲离了,你要记得,将她送过来,我必定会让她享受到这世上最难忘的滋味儿。”说着咬着牙,嘿嘿冷笑起来,神色说不出的猥琐。
方氏见他一脸无耻,差点没吐出来,暗自冷笑,你想跟她欢好也不是不成,直接下地狱就是了。
心中想着,她面上却没露出来,反而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来。
方氏想到这里,不由得一笑。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把火加得有多好。
侯爷已经被自己说服了,接下来,该让他知道自己快将事情办成了吧?
方氏想着,心中一阵激动。
快步回到住处,她避着人写了封信笺封好,交给自小就陪在身边的丫鬟春燕,正色道:“给我将信送回方家,交给我堂哥方游。你别急着离开,等我堂哥写了回信,给我带回来。”
春燕连忙应了,接了信自去忙碌。
待她去后,方氏抚摸着自己身上水红色的衣衫,唇角勾出一抹笑容来。
自己的命运,跟心上人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妙的事儿了。
为他奔波,为自己搏前程,两桩事完美契合。
一切进展顺利,接下来,也必定会天从人愿。
很快,她真正在意的那个男子会成为整个天下的主宰,很快,自己的衣服会变成正红色,很快,自己的儿子会成为这座侯府的继承人……
她坚信,这一天不会远,自己梦想的,必定会成为现实……
秦王府,檀香袅袅,屋内充盈着一股安神的香气,让人浮躁的心绪也跟着不禁宁静下来。
大红的软缎垫子上,秦王盘膝坐着,一双眼睛却锐利如刀,盯着跪在门口的男子,勾唇笑道:“你堂妹说,一切准备就绪,今晚便会动手吗?”
方游恭敬回道:“堂妹信中确实是这么说的,堂妹还说了,让秦王放心,有她在,必定不会让王爷谋算的事情落空。”
秦王目光闪了一闪,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啧啧称赞道:“方夫人办事效率真是快,就连本王,也要说一声佩服。”
方游忙道:“能为王爷办事,是臣等的福分,堂妹岂敢不尽心?”
秦王神色越发温和,让他起身,又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今天吧,早点办好,本王才心安。嗯,你给方夫人传讯,让她最好在今晚戌时之前,将佳禾郡主变成死人。”
方游忙颔首,应了下来。
一直默默不语的陆虎看着他离开后,才转过头看着秦王,用激动的语气道:“恭喜王爷,今晚过后,王爷大业可成。”
秦王听了没有言语,但一抹笑意却从唇边流溢出来,显露出他此时心中有多欢喜得意。
谋算人心,秦王是很厉害的。
当初在户部尚书家,与方氏匆匆一面,方氏牢记在心,他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赞方氏那一句话,不过是因着自己在世人眼里,一直是个气质温雅、礼贤下士的和善王爷。故而出门在外,他处处留意,遇着人时必定会给个笑脸。
虽然不知道方氏对自己有心,但秦王自有自己的路子。
他下定了决心要算计千柔,立时就命人着手调查李府的人,看看是否有可趁之机。
派了能干部下出去,很容易就打听出,定国侯的贵妾方氏深得侯爷欢心,侯爷对她言听计从,将她宠成了妻妾中第一人。方氏却是个不知足的,一直上蹿下跳,想谋侯夫人之位,想为自己儿子夺世子之位。
贪心有欲望的女子,许以重诺,不怕她不心动。
且更妙的是,方氏出身低贱,在家被嫡母、嫡姐压得死死的,争强好胜之心必定比旁人更强烈一些。
果然,一出手,方氏便落入彀中,心甘情愿为自己谋划,且还办得这么顺利这么快,不过一天功夫,就将定国侯说服了。
心思转了一转,听得陆虎开口道:“王爷觉得,武王今晚真会大开杀戒吗?”
秦王毫不迟疑颔首,带着笑意道:“那当然,本王费了这么多功夫,为的就是算计他。”
斜睨陆虎一眼,敲着桌子道:“怎么,你不相信吗?你没见过老四瞧着佳禾郡主的眼神,难怪心里会有怀疑。若你见过了,你就会知道,他对那个女子,到底爱得有多深。最珍爱的人被杀了,且还是以名声有瑕为理由,跟他息息相关,他若不暴起,他就不是齐逸峥了。”
陆虎听他语气十分肯定,忙道:“王爷眼明心亮,既然确信了,那自然事情就会按王爷的心意发展。臣陪王爷一起等待,等待属于王爷的胜利。”
秦王颔首,对于今晚的变故,心中充满了期盼。
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女子的面容,不是绝色,但眉眼生动,令人一见难忘。
初次见她,是在金瑜楼里。那时,她有一个县主的封号,携着自己的纨绔夫君,被明惠找茬。她毫不退缩,与明惠郡主针锋相对,言语锋利,不但没落下风,反而将明惠弄得灰头土脸。
再次相见,是在皇宫里。那时,她获得了郡主的封号,与玉欣一起在前面走,相谈甚欢,老四坠在身后,一脸的落寞。
他与她,只有这么两面之缘,且都是自己暗自瞧着她,她对此一无所知。
那时,他敏锐抓住了老四的弱点,想到该怎么对付老四了。
只是,费尽心思说服了老七,去接近她勾引她,到头来事情不但没成,老七反而隐隐陷了进去,一直说她与众不同,不能多接触,不然,会令自己无法自拔。
这么没用的人,是自己的弟弟吗?他当时心里那个气呀,掐死老七的心都有。劝之再三,老七根本就不愿再出手。他与之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素来,他都觉得自己谋算人心是最厉害的,却没有想到,竟在她身上尝到了败绩。
想起老七铩羽而归那事,不可避免的,秦王心里有一抹沮丧。
不过,他很快又回过神来,勾唇轻笑。
上次失败了不要紧,如今这局势,显然在自己掌控之内。
老四因为她的《精忠报国》,渐渐挽回颓势。如今,因为她再跌下去,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想到那个被老四倾心恋慕,被老七称赞与众不同,被他自己也认为很特别的女子,就要在尘世消失时,他脸色微微僵了一下,随后又如常微笑。
帝王业,本就是用鲜血铺就的。为了成就霸业,区区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她不为自己所用,反而一直是老四的助力。
不是她唱了首曲子,世人岂会想起老四功勋卓越?
不是她给玉欣出主意,玉欣岂会想出什么建善心堂的主意?
她做的这些事,助老四一点点往上爬,将自己反超了。
如今,她能为了自己的霸业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仰头,看着桌上供着的佛像,把玩着手里的佛珠,他无声无息笑着,心中成竹在胸。
这种天下尽被自己算计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今晚过后,风向就会变的。
今晚过后,老四再也不能翻身。
今晚过后,他会是大燕未来的主宰。
李靖行去了李府,千柔便去了后花园,陪两个孩子玩耍。
正是暮春时节,园中草长莺飞,假山花木,亭台楼阁,美丽如画。
蕾儿在园子里四处游逛,带着自己的小伙伴芳仪,撒欢跑着闹着。
李芳仪乃是绯红、明岩之女,今年三岁,长得粉嫩嫩很可爱。虽然年纪小,但很乖巧懂事,倒是不像蕾儿那么皮。
说来也怪,两人一个活泼,一个安静,但蕾儿却偏偏很喜欢芳仪,见过了之后,以妹妹呼之,日日都要跟芳仪一起玩,到晚上了偶尔还要留芳仪一起睡觉,十分喜欢这个小伙伴。
尤其她在桃花村时,是个孩子王,如今回京了,只剩下这一个旧友,更是亲密无间。
绯红本说这不合规矩,但千柔本就不是重规矩的人,劝她说孩子们小,没必要教什么尊卑,由着她们就是。绯红这才罢了,任由自己的女儿跟蕾儿以姊妹相称,好成了一个人似的。
此刻,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笑着闹着,不时凑在一起,说一些彼此才懂的悄悄话,自得其乐。
至于浩儿,马上就一岁了,最爱咿咿呀呀,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
虽然有奶娘,但千柔素来喜欢自己带孩子,便护着浩儿,陪着他走路,时不时又唤过丫鬟,让她们好生照应蕾儿、芳仪,按时给她们喝水,若是衣裳汗湿了立刻带她们换去。
因为家里有两个孩子,说话做事时,千柔很注意分寸,唯恐孩子们觉得自己偏心。
浩儿精力很好,陪他学走路又得蹲着,没多久千柔便觉得疲倦,便让浅绿搭把手,自己坐在椅子上歇息。
静静坐着,耳畔不时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千柔起先心情欢畅,其后不知怎的,突然间心中一阵悸动,心神不宁起来。
她眉头轻皱,略显疲惫的靠于椅背上,闭目假寐。
从江南回来,不过十来日的功夫,经历的事情,许是旁人一生都不可能遇上的。
虽然她不是一个怕事之人,但骤然从那么安详的生活,跳到如今的风起云涌,落差太大,心底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好在夫君相信自己,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给了自己最大的支持,还有挚友林梦瑶倾力相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人生旅途中,风雨必不可少,能有人保驾护航,确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如今,流言略淡了一些,且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形势于自己有利。等到京中再起别的话题,大家的心思被吸引过去,慢慢的,这些事就会消弭的。
正想着,突然妙音匆匆而来,一脸惶恐的道:“李府来人请少奶奶,说是老太太病势沉重,请少奶奶过去瞧一瞧。”
千柔大惊失色。
之前李靖行便是被李明卿派人请了去,也是这个理由,如今又来了人,莫非太夫人已经病得很严重,快到弥留之际了吗?
她不敢想下去,忙道:“我这就去。”回头看了绯红一眼,没言语,匆匆回屋换衣裳。
彼此主仆相伴多年,即便不言语,心底也是有默契的。
绯红知道她临去时,是嘱咐自己好好将几个孩子看好,忙在她身后喊道:“少奶奶放心,奴婢定会尽力护两位小主子周全。”
她却不会想到,到头来,这个小家倒都是安然的,千柔却出了大事。
若能掐会算,知道主子这一去,会面对那么不堪的定国侯、方氏,她会不顾一切追了去的。
千柔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裳,只带了妙音,匆匆上了李府派来的马车。
一路上,她屡次催促,想早点到李府。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太夫人慈爱的面容,千柔叹息,心情很沉重。
一直以来,太夫人对她都是很不错的,又眼明心亮、深明大义,是她最敬重的长辈。
若她真病重,那可怎么得了?她真不敢想下去。
紧赶慢赶,等进了府,已经是日暮时分。
千柔心急如焚,顾不得什么仪态,几乎是小跑一般往萱草堂冲,妙音在后面紧紧跟着。
走到半道,却有两个四五十岁的陌生婆子迎了过来,朝千柔行了礼。
年长的那一个肃容道:“阖府的女眷都在家庙给太夫人祈福,老爷命二少奶奶也过去。”
千柔怔了一下,忙道:“等我去瞧过祖母,自也会去的。”
以千柔穿越者的身份,自然不信什么祈福能救命。但是,到了这种时刻,这种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好歹寻个心里安慰吧。
那婆子立刻摇头,语速十分快,且带着坚定之意:“太夫人跟前都是爷们在伺疾,二少奶奶去不太好吧?再者,阖府的女眷都在家庙,独二少奶奶不去,实在不合适。若是引得祖宗不满误了大事,二少奶奶担当得起吗?”
千柔不疑有他,又见她说得很严重只得道:“既如此,我也去家庙就是了。”
那婆子见她应了,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行人便折道,转而往李府的家庙去了。
李府家庙,千柔并不陌生。
当初采薇滑胎,赖在她身上,薄氏大怒,借题发挥命人将她弄到家庙关起来。
不成想,后面发生了那样大的变故,会在那里遇上人面兽心的李靖希。
那一次骤变,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薄氏、顾千媚、李靖希,就连她自己,命运也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如今,竟然又要重新踏足那个地方。
往事不可避免在心头浮现,令千柔皱起了眉,心情十分复杂。
因心中有事,她一直低下了头,等回过神来时,已经随着婆子们进了两道门,往更深处走去。
终于,婆子在一间大屋子前停住步子,推开了门,回头道:“二少奶奶,女眷们都在里面,你快进去吧。”
千柔不疑有他,点头应了往里走。
妙音见状,忙也要跟进去,那婆子却阻拦道:“这是李府供奉牌位的地方,你如何能进去?就算是府里的少奶奶、小姐们,也只能在门槛前跪着祈福呢,根本就不可能走到跟前去。”
妙音听了这话,只得讪讪停住步子,低声道:“少奶奶,奴婢在这儿候着你。”
千柔颔首,迈步走了进去。
进去后,却发现这个屋子点着烛火,灯火通明,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千柔心中微生疑窦,再往里走,迎面又是一间屋子,倒是摆了一排桌子,上面放着几个黑漆漆成的牌位,给人庄重、肃穆之感,再前面是供桌,檀香袅袅。
的确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但女眷什么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千柔只觉得不妥,皱起眉来,正要回身离开,却见一旁闪出个人来,看模样,却是李明卿。
此刻他缓缓步出来,一双眼睛看过来,脸色阴沉得骇人。
千柔大惊,又茫然不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走进来,会遇上这样的场景。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中闪过很多念头。最重要的一个,是形势不太对劲。
虽然不知道李明卿是什么意思,但女眷没见着,她只觉得万分不妥,忙要抽身离开。
这时,李明卿已经开口道:“佳禾郡主,既然来了这里,急匆匆走做什么?这里有我李家的列祖列宗,老夫有话要问你,还望你如实作答。”
千柔听了,只当他是想当着李家祖宗的面,问自己武王的事情。
这样的画风,倒也说得过去。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但凡一个人想给另一个人逼供,拉到家庙、祠堂,指着祖宗的牌位义正言辞说事,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这样想着,千柔的心反倒镇定下来。
若是问话,她根本就不怕,因为她问心无愧。
她便缓缓回过身来,朝李明卿行了礼,开口道:“我倒是想先问侯爷,祖母情况到底如何了?”
因李明卿以“佳禾郡主”呼之,她也以“侯爷”称呼李明卿,而不是如之前那般称之为公爹。
李明卿见她这样关注太夫人,目中闪过一抹复杂,顿了一下才道:“人昏迷着,不好不坏,大夫说应该能醒。”
千柔闻言略松了一口气,这才敛了容色,从容道:“既如此,侯爷有话只管问,我绝不敢隐瞒。”
没法子,眼前这位主儿,是自己的公爹。
想在这个时代生活,该低头时得低头。
李明卿却看着她,没有立刻开口。
映入眼帘的女子,脸上未施粉黛,身上穿一件月白色缂丝衣裙,挽一个螺髻,只簪了一枚珍珠。
衣衫素简,容貌也只是中人之姿,离绝色二字差得远了。
偏偏,这样的一个女子,掀起了惊涛骇浪,吸引了李靖希、武王这些百里挑一的年轻俊才。
他们为她神魂颠倒,她却似根本不为所动一般,静静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她到底有什么好呢?是她的性情,她的口才,还是她的聪慧呢?
想不明白,他也不再纠结这些,只勾着唇道:“本侯爷第一个问题是,当年你在这家庙伤了靖希,令他万劫不复,如今你心里,可有一丝后悔?”
千柔料不到他没提武王,反而先说李靖希的事情,诧异了一下,才道:“当日李靖希禽兽不如,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手头上若没有簪子,万劫不复的人便是我。”
李明卿闻言,额头青筋跳了一跳,才道:“其实当时我跟靖行得知你被关在家庙,已经在往回赶了,当时,你只要哄着他,多支撑一下,事情根本就不会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千柔勾唇,冷笑道:“侯爷这话,真有几分可笑,我又不能掐算,如何知道你们会来救我?我遇着了危险,想方设法自保理所当然,如何就有错了?我知道,李靖希废了,你恨我行事狠辣,但你根本就没想过,当时我倘若没反抗,我的下场会多凄惨。”
她说着抬起头来,目光中透着逼视之意,声音中却透着深浓的怒意:“你那大儿子进来后,我不是没有劝,不是没有哄,但他卑鄙无耻,根本就听不进去,只想强迫我。我若是隐忍,你们进来时,见到的就会是不堪入目的景象。”
在她冷厉的目光下,李明卿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了一时不愿与她正面对峙的心思来。
他便转过了视线,缓了一缓才道:“如此说来,你并无悔意,是吗?”
千柔冷笑:“我素来就没生过事,但绝不会怕事。那时候,我别无选择,只有一条路可走。既然已经做了,我绝不后悔。侯爷的心思,我改变不了,但请侯爷自己多想一下,此事到底是起头的人龌蹉不堪,还是反抗的人残忍不仁。”
她真的不后悔。
这个黑锅她不背。
李靖希确实很惨,搭上了自己的一生,但那又如何呢?事情不是自己起头的,责任根本不该由自己来背。
李明卿闻言,脸色依旧沉郁,默了片刻,才如连珠炮一般问道:“李靖希的事就罢了,武王跟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有来往的?”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必定要杀她,但是在她死之前,这些问题不可不问。
另外,他还打算听一听她的遗言,将来转告给李靖行知晓。
到底是自己的二儿媳,虽然她不是个安生的,但自己不能太绝情。
若是千柔知道他的心思,必定无力吐糟。
心心念念想弄死自己的人,还觉得自身不绝情,尼玛,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千柔听他终于将话题转到近日京城的流言上,镇定笑了一下,才道:“在我心目中,侯爷一直是坦坦荡荡的,怎么如今也跟着市井女子一般,开始听信流言了?”
李明卿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缓了片刻才沉声道:“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身后的牌位,又道:“李家列祖列宗在此,你若妄言,祖宗必不会饶你。”
千柔翻了个白眼,才道:“我与武王,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就是我跟夫君成婚头一年,不是赈灾了吗?赈灾事宜做完后,武王去过田庄,那是我们初次相见。之后,就是明惠大闹酒宴,那一回,武王为我说了些好话。再之后,我去探望出自顾府的武王侧妃,也见过一次。最后一次见面,是我们住在江南时,武王带了些玉欣公主托付的礼物,要转交给我们。”
她说得很详尽,并没有什么隐瞒。
她之所以如此,跟李家的牌位什么的可没关系,而是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不必绕圈子。李明卿一听,便冷笑道:“转交礼物?堂堂一个王爷,用得着亲自送东西吗?这种借口谁信?”
千柔目光闪了一闪,突然想起一句极有名的话来,便回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李明卿哼了一声,寒声道:“你倒挺会做戏的,武王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连靖行都察觉了,你自己这个当事人会一无所知吗?”
千柔皱眉,立刻歪楼了,不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靖行察觉了?他察觉什么了?他亲自跟你说了什么吗?”
李明卿继续冷哼,倒并没有骗她,回道:“他刚开始死咬着不认,想护着你,我要他以你的性命起誓,他这才承认了。”
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事到如今,你也别死鸭子嘴硬了,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是。”
千柔却似没听进去一般,露出笑容道:“我就说嘛,靖行不可能不护着我。”
李明卿见她还笑得出来,气得七窍生烟,厉声喝道:“东拉西扯做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我的话?”
千柔吓了一跳,缓了一缓才道:“侯爷肝火挺旺的,该找个大夫瞧一瞧才是。”
李明卿快气疯了,烦躁的挥手道:“我的事你别管,你只管说,武王对你,是不是有情?武王对你的心思,你当真一无所知吗?无论你答什么,也拿靖行的性命起誓,我就信你。”
千柔闻言脸色剧变。
她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她心里,真的将李靖行视若生命。
情到深处,如何能说谎言咒他?她舍不得,也做不出来。
再者,她素来就不是一个能睁着眼说瞎话的人,刚才那样与李明卿针锋相对,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李明卿见了她的模样,自是知道答案,便冷笑道:“你可真有本事,不声不响就令武王对你死心踏实。”
千柔淡淡道:“武王什么心思,跟我并无关系,我从没起过攀附之心,也没招惹他,是他自己稀里糊涂冲出来。”
李明卿看着她,声音中透着咄咄逼人的意味:“你什么心思且不管,武王乃天之骄子,对你生了情意,将来如何了局?你们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将来靖行怎么做人?你的儿女,有何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我定国侯府百年清誉,如今却毁在你手上了。”说着连连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千柔勾唇冷笑,实在忍不住,反驳道:“百年清誉吗?之前如何我不知道,也不好评说,但如今眼前就有一个禽兽不如的李靖希。”
李明卿含怒道:“他虽行差踏错,但若不是你先勾着他,引起他的注意力,他怎么会生出不该生的心思?”
千柔皱眉,愤愤不平的道:“李靖希的事儿,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跟我有什么关系?侯爷,再怎么样,我们都是翁媳,我不想跟你吵,你若是这种态度,我只能告辞了。”言罢一福,转身欲走。
惹不起躲得起,再者,今儿个李明卿的态度太怪异了,千柔心头不自觉涌起一抹寒意来,很想逃离这里。
李明卿眯着眼,立刻道:“好,我不提李靖希的事儿,我们将武王的话题掰扯清楚。你知道武王的心思,如今你们之间的流言也十分凶猛,你有什么打算?你名声有瑕,以后如何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媳?”
千柔顿住步子,回身道:“流言这种东西,不过是一阵一阵的,等熬过这段时间,自然就消停了。再者,我本身问心无愧、白璧无瑕,自然能如以前一般,从从容容过自己的日子,做一个贤妻良母佳媳。”
李明卿冷笑:“你这样的儿媳,我可不敢要。”
千柔听他语气不善,带着阴阳怪气的意味,心中很愤怒,但自己是晚辈,又盼着能跟李靖行长长久久过日子。
李靖行为了自己,已经付出了很多,自己若是再跟李明卿闹翻,必定会令他左右为难。
他心疼自己,自己如何不能为他忍一口气呢?罢了,李明卿今天不可理喻,自己还是退一步吧,给彼此留个台阶下。
想到这里,千柔便呼出一口气,缓声道:“侯爷放心,武王虽对我有点意思,但他是君子,绝没有侵占我的想法,相反,他还答应我,以后只会远远看着我,绝不会打扰我跟夫君的日子。”
她语气很真诚,说的也是实打实的实话。
李明卿却根本不信,哼了一声,如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嗤笑道:“这话你信吗?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信的。武王爷乃是皇子,自小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是个霸王,岂会任由自己陷入无望的苦恋中?只要他得势,必定会不择手段,将你抢到身边的。”
若是形势允许的话,千柔真想吐糟一声,我去,武王爷你名声这么差,你自己知道吗?
歪了一下楼,她才道:“这些话,是武王亲口答允我的,岂会有假?”
李明卿已经先入为主,哪里听得进去,冷笑道:“他不过是哄你两句罢了,心底只怕早打定了主意,等自己得了势,必定要将你夺走。为了让事情名正言顺,必定会先弄死靖行。”
千柔目瞪口呆,这侯爷的脑洞,未免也太大了吧?这种想法,是怎么从他脑海里冒出来的?
还没等她开口,李明卿已经如连珠炮一般道:“佳禾郡主,你如今名声有亏,将来更有可能给靖行招来祸患。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靖行好吧?”
千柔一头雾水,皱眉道:“抱歉,恕我愚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令你满意。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我清清白白,武王没有歪心,为什么你不肯信呢?”
李明卿听了这回答,气得七窍生烟,摆手道:“算了,我跟你掰扯不清楚,不跟你扯闲篇了。寻常女子,若是落到你如今的处境,不用长辈开口,自己都会自裁谢罪的。”
千柔瞪圆了眼睛,愕然道:“自裁谢罪?我有何罪?”
李明卿拂袖:“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来问我?你闹出这样的事,将来丈夫、儿女都会受累,就是我们定国侯府,也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更别提将来武王为了你,会做出多少害靖行和我们定国侯府的事情。你若心里有靖行和一双儿女,就该做出决断才是。”
千柔这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冷笑道:“说来说去,侯爷是想让我自裁吗?”
李明卿毫不迟疑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顿了一下,又道:“你放心,你若死了,你的一双儿女,我自会妥善照顾,绝不会让他们吃苦的,就是靖行,我也会安排妥当的。”
见他居然承认了,真的想让自己自裁,千柔无语又恼怒,心头飞驰过一万头神兽。
我去,就为了一点绯闻,且如今自己的名声也好转了,这个定国侯竟然生出要杀自己的心思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无情的人呢?而且,他的脑洞也太大了,太喜欢自以为是了吧?自己解释的话,他一概不听,只喜欢按自己的想法行事。这种人,还值得自己拿他当公爹吗?
旁的女人遇上这种事,怎么应对,千柔不知道。
但她自己该怎么做,千柔很清楚。
于千柔而言,活在当下是最重要的。为了这么点破事将自己弄死,这得多愚蠢多缺心眼呀。
若自己死了,会有别的女人睡自己的夫君,打自己的娃,慢慢取代自己在夫君、儿女心目中的地位。
这种傻子才会做的事,千柔如何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