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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不知道这个爹爹究竟要做什么,当他看到鹿家包子铺的遭遇时,就很难受。当赵棣在洛阳称帝的时候,他知道这也是爹爹的安排。阮姑奶奶就笑着说,让他们做几天短命皇帝有什么要紧,以后天下总归是大郎的。
他不要,他从来没想过,何况皇榜上说得清清楚楚,勾结西夏,引女真契丹铁骑南下,引高丽入侵。多少州县被破,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他知道婆婆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婆婆才会生病。孟九娘说过的那些话总在他耳边回响。他曾经坚决不信爹爹会勾结异族打自己的国家,可是无论是时局还是朝廷的皇榜,还是他身边的人,都狠狠地打了他耳光。
可他没法子,这是他记事以来的爹爹。
赵元永狠狠擦了把泪,歪过头倔强地对着阮玉郎道:“爹爹你做了错事,那些事,是错的。”
阮玉郎看着他清秀的面孔上露出的一股倔强的狠劲,胸口的伤痛得厉害,这几日张子厚将所有的药铺都盯得极紧,这伤有些压不住了。他疲惫地靠向后头,轻声道:“天下人都认为我错,唯独大郎你没有资格这么说。”
赵元永压抑不住,将自己埋在膝间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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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香阁的东暖阁里,石楠花的味道早已淡去,纸帐内赵栩一瞬不瞬地看着怀中已累得睡着的人儿,眼睫上还缀着泪,脸颊上红霞未褪,唇上的肿略略消了些,皱巴巴的抹胸耷拉着,圆润的肩头上还有一排微凹的压印,整整齐齐,青中发紫。
低头在她眼上吻了吻,赵栩轻轻抽出手臂,翻身下了床,虽不曾餍足,但也神清气爽,只是腹下的那位小六郎还不肯消停,执拗地要证明什么六十息、一盏茶和它是毫无关系的。
赵栩轻手轻脚将晾在纸帐上的亵裤取了,套回身上,想起方才自己脱下来时,阿妧背过身去埋在薄被中僵得跟只煮熟的虾子,雪玉般的后背上只有细细一根带子,他忍了又忍才没去拉断。视线落在藤床上,赵栩忍不住又爬上床去在她唇上啄了啄。身下的人儿扭了扭,嘤咛了一声。
赵栩心中一荡,只有不想走三个字在脑中盘旋,终于哀叹了一声,又下了床,怪不得德宗会定下两日才一朝。待取了郑州,要攻下洛阳却非易事,再想要夜袭香闺却是不能了。
碧纱窗被石子轻轻磕了一下,又磕了两下。却是高似的暗号。赵栩披上窄袖直裰,在九娘床前的脚踏上盘膝坐了,调息了片刻,又返身拉起薄被将她遮得严严实实,摸了摸她散落在枕间的乌发,转身推窗跃了出去。
高似须眉鬓发都微湿,见赵栩精神抖擞地出来,赶紧迎了上来低声道:“跟着崔念月的人刚刚回转来,说进了兆王府了。”他顿了顿:“还撞上了惜兰手下的两个斥候——”
赵栩返身看了看听香阁,笑道:“阿妧也发现了端倪。”语气里一副余有荣焉的味道。
高似一愣,他是因为多年前和阮玉郎合作就知道他在瓦舍勾栏和教坊妓馆中放了不少人,一直也派人盯着,才发现了蛛丝马迹。九娘又是如何能从这一面之中发现疑点的?
赵栩想到她在那样状况下还不忘将对崔念月的疑心告诉自己,还有听到自己早就派人盯着崔念月时那娇嗔的神情,狠狠一口咬在他胸口。赵栩的唇角翘了起来,心中一热,险些一口真气压不下去蓬勃欲-念,当场出丑。
阮玉郎竟会离开妓馆,冒险前往兆王府,一定是知道九娘已经疑心上崔念月了。赵栩轻笑道:“多亏了阿妧,能一网打尽了。不然还抓不住兆王的错处。”
高似率先跃上外墙的墙头,示意下面守着的亲卫们出发。所有人都以为赵栩人在郑州,却不知道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要在攻洛阳前解决最大的内患。阮玉郎这样的人,斩草不除根,无需春风也能又生。
赵栩跟着跃上墙头,轻叹了一声,待要回头再望一望桂花树间掩着的听香阁,两声刺耳的急啸传来,两道暗影从墙角的一片竹林中飞旋而至,直奔赵栩的膝盖。
作者有话要说:捉个虫:
兆王和阮玉郎是平辈,赵元永其实是阮玉郎的侄孙。
——小剧场——
小六郎傲娇地看着方绍朴的秘籍,停了停身子:“你这算什么鬼?潘驴邓小闲,我哥妥妥滴都有。”
秘籍给了个大白眼,望天呵呵了两声。
“呔!你什么意思?”小六郎青筋遍体,怒喝道。
秘籍悠然道:“未入桃花源,敢称捕鱼郎?芳草鲜美见到没?落英缤纷见到没?坐井之棒而已,切——”
小六郎气得口吐白沫。
秘籍冷笑道:“六十息未到哦。你需去求我哥。”
***
好吧,今天的小剧场是真心污了。没有最污,只有更污。
第332章
高似人已跃往甜水巷里,一听暗器厉啸,长刀横着猛击,硬生生在粉墙上击穿一个洞,身子借力再度拔起,左手已捞向那两个极小的暗影。
那两道暗影却好似活的一样,临到墙头忽地一沉,堪堪避过高似的大手。赵栩以看清是两枚铜钱,已经踢出去的脚便停了一停,收了回来。
两声轻响,铜钱撞在他小腿骨上,竟又倒旋着飞了回去。赵栩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陛下!”高似大惊,矮下身子就要查看他的伤势。
赵栩苦笑道:“不碍事。钱婆婆下手有分寸。”
竹林里蹒跚着走出了一位老婆婆,手指间拈着两枚铜钱上下翻动,月色下闪着微光。
“原来是官家,老身还以为是什么采花贼闯了进来。”钱婆婆慢腾腾走到外墙下,福了一福:“所幸这大钱到底不怎么好用,没伤着官家,不然老身罪该万死。陛下这么一早飞越墙头,可是要来用膳的?”她絮絮叨叨地说起各个厨房的升火时辰,今日各院都吃些什么。
赵栩脸上发烫,咳了两声打断了她:“婆婆你尽忠职守,吾就放心了。还请守护好九娘她们。”
钱婆婆耷拉着的眼皮微微抬了抬,行了一礼道:“老身谨遵圣喻。恕不远送陛下了。下回还请陛下走大门罢。”
赵栩红着脸跃下墙头,看了看墙上被高似击穿的那个洞,白色碎屑和青色砖屑在脚下散了一摊.
“让宫内的营造来修补,记在我私库上头。”赵栩从那洞里还看得到墙里的钱婆婆还一动不动地站着,觉得她倒是真心替阿妧着想,日后还是要召入宫里来做坤宁殿的供奉官才好。再想到不知道位世外高人偷听到了多少,赵栩耳根烧得滚烫,赶紧挥了挥手沉声吩咐:“传皇城司、大宗正司、宗正寺、礼部、大理寺的人,命殿前司禁军速速将兆王府围起来,只许进不许出。”
天空泛出鱼肚白时,药婆婆的儿子推着太平车到了观音院门前,开始安置炉子升起火来。药婆婆坐在小杌子上,将药又称了称,才倒入药罐中,注入清水。静悄悄的第一甜水巷,除了孟府外墙下多出了那摊碎屑,和往日一般无异。远远的能看见孟府深墙内冒出了几缕炊烟。
临近皇城的东北处,兆王府里也冒出了袅袅炊烟。内宅的书房中,彻夜未眠的兆王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一股无名火升腾得厉害,半天才摇头叹道:“你提的这些要求我都办不到,洛阳去不成,皇宫也进不去。你先留在这里养伤罢。”他转过眼看了看神情复杂的赵元永,嘴里似乎有胆水泛上来的苦味。
阮玉郎歪在榻上,将袖中的药方递给兆王:“那就要有劳你去宫里御药抓这些药来。”
兆王接过药方,放入怀里:“表姑母她不太好,你看起来也很不好,喝点热茶,就和元永早间去她院子里用饭吧。”
阮玉郎却转头柔声道:“大郎,你先去看看婆婆醒了没有。我和你翁翁说几句话。”
赵元永站起身来看向兆王。
兆王温和地笑道:“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