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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崖晋心里对此事无论是何想法,这刀也不会停顿,猛然劈下,就在张七九要成为这刀下亡魂的时候,一柄软剑径直飞掠过来,不是救人的路线,而是杀人的路线,正对段崖晋面门。
段崖晋冷笑一声,不过这杀人刀术却没有砍了下去,抵住袭杀过来的软剑,叮的一声,又是飞掠回去,段崖晋看望软剑方向,一名背着斗笠的中年人顺势接剑,张七九睁开眼,望着那名站在局外的中年人,有些想知道这是哪家的英雄好汉,这种闲事也敢接管。
就在他疑惑的同时,面前男子却是缓缓将嘴角八字胡给扯了下来,张七九心下大颤,脱口而出。“公子!”眼眶微润说道:“公子不该来的啊,老夫死便死了,不值得。”
卫澈望着那名躺在泥水当中的老人,羞赧一笑,似乎又是责备自己当初没有坚持,一脸温和说道:“我爹说,有些人欠了卫家一条命,所以活该要替卫家死,可卫家的待客之道不是这样的啊,我卫澈无德无能,带不了队伍便罢了,总不能一开始便散了人心吧。”
段崖晋早在这人将那撇胡子扯下之时便就了然一切,一手放在胸前抑制住那股咳嗽的冲动,看了一眼卫澈,赞赏说道:“不错,有胆色。”开了口,那份咳嗽却怎么也掩盖不下去,小半会之后,声音也是沙哑起来,看了眼背后整个干净的黑衣场面,“果然是一个不留。”
张七九有些躁动,却是被人直接刀架脖子。
段崖晋拖着刀往前走了数步,之前那位背着刀枪一般的黑衣人士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轻轻说了几句。
段崖晋沉默一下,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一小会之后,白着脸色点了点头,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动作不言而喻。
卫澈看了一眼面前自告奋勇的黑衣男子,眼里谨慎味道浓郁,他能觉察到二人之间的修为大致相妨,只是他有自知之明,他一身接近八品的修为大多是外力所致,又或者是灵药筑基的过多,比上这些实打实靠着自身走到七品的修道人士,还真说不定谁输谁赢,之前他之所以出来一个是觉得那个摧枯拉朽的九品男子病怏怏的姿态不似作伪,他打不过但吸引过视线也能跑,这样也算尽了力,以后若是真回了卫家,再想拿权那就简单的多,毕竟以卵击石硬要他死在这里给一个卫家客卿陪葬,这样怎么也说不过去,如今心思态度已经让这群人看了个透彻,卫家可以死人,但他这个新晋家主并不是个不问不顾的冷血之人。
不过当下就不同了,卫澈皱了下眉,原本能跑,如今一个九品在一旁惊阵,还有那么多脸上带血,刀上带肉的蛮横汉子虎视眈眈,怕是有些插翅难逃,瞧着状况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青色剑气缓缓从五指之间蔓延而出。
而那名隶属王府统领的霍平黯瞧见此等情景,取下之前背在背上的包袱,以前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要杀人,自然就避免不了了,拉着包袱一角,猛然一扯,一刀一棍旋转飞越,自己则是往前一跃,接过空中刀刃,合二为一,脸上狰狞一笑,猛然斧劈下去,之前不出手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老人,倒不是怕死,而是觉得会丢人,是丢面前黑衣人的脸。
瞧见此等状况的张七九瞳孔微缩,这才想了起来为何觉得那人面熟,咄咄颤声说道:“平王府!”
卫澈脸上杀气不止,虽说知道是皇家指使,但这个刀,要论没有罪过,他也不能心安,如今被张七九一言点破,他小声咀嚼半句,似乎是记下之后,脚尖一点,身体后撤半丈,躲开霍平黯一刀,手上软剑入灵蛇出窍,剑尖如蛇信直接袭向霍平黯面门所在,而这王府统领先是侧头躲过一剑,剑尖顺着耳鬓落下几许黑发。
卫澈转而化刺为横掠,霍平黯立刀而挡,挡是挡住了,就在交锋的一刹那,卫澈手腕一翻,剑身打在刀身上,软剑如弓,越过刀身径直扇在霍平黯的脸上,啪的一声荡彻在整个峡谷里面。
霍平黯后退数步,伸手揉了揉面颊,一条红色的狭长剑印印在脸上,又是往地上吐了口血水出来,这才眼神阴暗的看着卫澈,无论是一力降十会也好,还是以柔克刚也罢,大抵都如水火一般,火烈则水尽,水盛则湮灭,道理浅显,很不巧的就是霍平黯一身武功都是源自于杀人,而卫澈恰恰是集天下所学,不说学有所成,至少眼界上要比霍平黯高上不少,所以一经对招,卫澈攻守有度,而徐江南那夜是力有不逮,他本身剑走的也是杀人路数,能周旋过招脱逃出生已经很是出色。
卫澈一剑立功,知道面前人隐怒上头,他也有些恼火,说到头,哪个江湖世家能有卫家这般名望,按理他这个卫家公子本该潇潇洒洒,醒时饮酒,醉时赏花,如今在江湖里吃了几年苦不说,归了家,整个卫家分崩离析,也照样看不到苦尽甘来的日子,更不要说如今连小命都得看别人的脸色。
满腔怨气加上之前来时饮酒的酒气,便是不怕死的豪气,再是起剑入沧澜。
霍平黯刀身黑色劲气渐次弥绕,挺身而上。
站在一旁的段崖晋微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手脚,人皆有傲气,尤其是带着北字的行伍,二人对拼,若是比杀人,可能霍平黯杀了一百,而卫家公子尚未五十,可如今生死交锋,霍平黯虽说刀法这些年在他有意无意指点之下,有些大开大阖的气势,但比之卫家千百年的底蕴,还是差了太多,无论南派,还是北法,卫澈都是娴熟过渡,破绽不多,想来数十招内,霍平黯必败无疑,但这活就像沙场点兵,就算是自告奋勇,上了疆场就没有说安然退下,这样的苟活之法只会让人生不如死。
段崖晋深谙此道,所以即便看出结果,也是袖手旁观的原因所在。
霍平黯数招未立寸功,面前人滑如泥鳅一般,从不正面应对,关键身法又是轻灵,泥菩萨也有半分火气,尤其实在这么多人面前,着实气恼,早无之前冷静情绪,手上黑气丝丝缕缕,犹如春前细雨,霍平黯再递一刀,一刀未至跟前,再补一刀,气势更甚之前,他也知道自己不善对招,与其如此,不若大发所长,刀走霸途,剑走正道。
卫澈清喝一声,碎碎前行,软剑置于背后,继而向下一点,犹如潮起一般,点在第一刀刀身之上,瞬间铿锵一声,犹如一击晨钟暮鼓,全然不似软剑之柔,悠扬洪亮,卫澈不急不缓挡下第一刀,揽臂前伸,想要逼退霍平黯,软剑招式鬼魅,比上长刀如野,自然是近身威胁更大,而卫澈本身身法胜过徐江南太多,只是常年不露相而已,否则真一个读书的世家公子,手上没有几招,卫玦一个胆子再大的家主,也不敢就此放他一人入江湖啊。
峡谷上面,瞧着这阵势还有一老一女,女的抿着唇,担心神色溢于言表,而老的则是乐呵一笑,半途而返,这年头他走了遭卫城之后也是明了,知命境界他是不想了,就等着这身上事情了结了,好去北地,毕竟有个徒儿说生个儿子叫他爷爷。
只是而今看到身旁女子的担心神色,打趣说道:“怎么了?担心他?”
女子咬着唇,不做声,当夜那般恩断决绝说自己不再是卫家人,不过如今瞧见此情此景心里犹如五味杂陈,只是煮熟的鸭子也就一个嘴硬了,闭眼轻声说道:“没心没肺的,死了才好。”不过后半句犹如蚊蝇,也就只有自己能听到。
魏老侠呵呵一笑,早就看穿了这个嘴硬心软的傻闺女,也不想让他干着急,望着下面胶着战局,更为准确的便是望着在霍平黯背后的那名病怏男子说道:“你放心,你这个哥哥平素没见如何习武,但瞧着手段,也不是那种花拳绣腿,能任人欺负。不过今日,你算是求错人了,你哥呐,用不着老夫来救。”说完,朝着峡谷深处一棵树上看了一眼,上面若有若无有个喝酒的身影,又是捋了捋胡子,很是得意。
大难之后的卫月有些沉默,二人本已入了江南道,是他听闻卫澈上京,又是听到那些人风言风语这才心神不灵,魏青山是何等人物,察言观色已然是炉火纯青,瞧着这妮子面色就知道她想的什么,若无其事呆了两三天,果不其然,卫月心里装不住话,央求他往西蜀道在走一遭,没说什么事,却彼此心知肚明。
魏青山奇怪的看了一眼病怏男子,喃喃说道:“倒是这人,有些奇怪,朝廷什么时候有一位九品的刀客?”
卫月得知那人没事之后,放下心神,如今又是听到魏青山如此一说,很是奇怪问道:“魏爷爷,这是为何?朝廷就不允许养九品的刀客了?”
魏青山轻笑说道:“这江湖修道啊,就跟当官一个道理,尤其是到了八品九品的,谁不想更上一层楼,再添点气运,就像老夫,上了八品,为了九品魔怔了近三十年,这可是小手伸进烟囱里,一条道走到黑的路,真有那么容易转道那就好啰。进了朝廷,虽说是富贵荣华了,可这都是过眼烟云啊,九品之上都是登天,可不是金银钱财就能买来的。当然也不排除自小就跟着官家打交道的人,那样盖着官家的印上了九品的也有,可也不多。这小子是一个,只是让老夫奇怪的便是,瞧着与卫澈对招的那人眼神,摆明了对此人很是信服,若是金陵来的,断然不止于此,可若是说本就是西蜀道平王府的人,这里面文章可就多了去了。”
就在卫月正要追本溯源的时候,下面状况再生,霍平黯一刀横掠捣黄龙,气势凌人。
可惜气势这东西,二而衰,三而竭,二人对招这么久,卫澈早就适应下来,不慌不忙,剑意如墨写意而下,在众人眼里极为侠客意气的上前接刀,皆是像看到了他惨死的结局一般。
不过就在刀剑相接的一刹那,卫澈一声闷哼,嘴角血液溢出,而自己却手腕一抖,左手如星在剑柄一点,莫名之间一道流光化作二道,斜劈过去。
霍平黯就算见过太多江湖事,可这种阴诡招式还是第一次瞧见,剑里藏剑,可他新力未生,防不胜防,只得眼瞧那柄软剑在瞳孔里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