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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晚了点,大伙新年快乐!)
徐江南翘首以盼,却在吱呀声停之后等来了一位最是意象不到的人,过来人会说女子思维太过缥缈发散,捉摸不定,触之难触,但只要她心上搁浅了一个人的时候,你再将她的想法剥丝抽茧,发现就简单多了,其实就是一个影子在作怪。
世间男儿都有一个劣根,那就是风头,而他们逞风头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装不在乎,所以经常出现的场景就是不装了之后发现,明明在乎到心底的人——没了,这个呢,其实就是后来人说的情深缘浅,想起来的时候唏嘘不已,得小酌几杯,大醉一场,其实呢,这只是没有自知之明的表现,眼高手低之辈,太过高看自己,认为她呢,离开了自己就活不下去,只是后来发现活不活得下去不知道,相忘于江湖倒是真的。
徐江南幸就幸在他自知,很自知,从江湖底层转了一圈,也由不得他不自知,知道只有把自己不当回事,才有出路,卫月从楼间上来的时候,徐江南先是一停,然后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接了上去。
卫月来之前很是忐忑,就连上楼的时候都是,昨天夜里蜷在被里哭到深夜,最后被噩梦惊醒,之后再也入不了梦,小脸凄惨望了一夜窗外风月,她梦见了之前那个牵着小男孩无情点破她心思的老者,具体说的话语事宜已经忘却,只是知道说她离徐江南越近,到时候离卫家便越远,所以大早上的时候她莫名说了出来,问了卫澈,卫澈的回答很是暖心。
好在上楼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徐江南的颓丧表情,她也欣喜,眉间一挑,舒展开来,她如今要的真不多,千金小姐因人喜而喜,因人悲而悲,真是落魄。
卫月将手上的提篮放下,又是将竹篮盖掀开之后,俗世红尘的东西这么多年第一次流入剑阁,香味扑鼻,卫月小心翼翼的将杯碟吃食给端了出来,可能看到这二楼似乎除了一个摆放棋盘的桌子,并无其他,皱了下眉头,然后从书架上抽了好些本下来,垫在地面上,这才将吃食放上去。
徐江南总算知道什么叫财大气粗,什么叫败家娘们,这就是啊,这些个孤本典卷放到外面,就算不是一场血雨腥风,也是价值千金啊。自古伸手不打笑脸人,好心不能当做驴肝肺,徐江南虽然心疼,但也没那么想象的心疼,毕竟不是自家的东西,走到卫月旁边坐下,悄声问道:“卫澈说的人不会是你吧?”
卫月低着头一边从竹篮内往外拱了拱鼻尖,反唇问道:“不行啊?你有那么怕我?”
徐江南对于这无理取闹的话语讪讪一笑,缩回脖子,倒没觉得卫月发这么一番脾气是如何不可理喻,转而望向卫月带过来的吃食,五花八门,就像是带过来了一家酒楼的样示品,可都是取其精华,例如河鲈,也就取了肚皮处最嫩的几块肉,极尽工巧手段,至少色香是到位了,至于味,那得尝了才知道。
徐江南搓着手,一脸急不可耐,可是这卫家的小祖宗没有开腔,他又不敢自作主张,好不容易等到卫月将菜肴端出之后,又是从拿出一两壶好酒,徐江南见状伸手就要接过,却被卫月瞪了一眼,然后拿着酒走到两位仙风道骨闭目养神的守阁人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卫澈给过她提醒,又或者是一夜之间,真的就从一个只顾自己感受的小姑娘,变成了懂一点三思而行的灵巧女子,卫月捧着酒,正想着要不要将两位老人给唤醒的时候。
徐江南已经大煞风景的从她手上接过酒壶,仅仅将酒壶盖掀开,论到卫家这两位守阁人,要说仙风,那肯定有,这一身朴素和白眉,怎么看怎么出尘,但要说道骨,他不信,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搁了十多年都还想着,说是个世外修仙人,任谁也不信。
做完这一切之后,徐江南这才回到之前的菜肴旁边,用眼神示意了下,卫月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崔郑两位守阁人,眼瞧没事,放下心来白了一眼徐江南,递了双竹筷过去轻声说道:“你就将就吃吧,我也不知晓你喜欢什么口味,索性就让厨子都弄了一点。下次你想吃什么,就与我说说,我让厨子给你做。”
卫月假装很平常的说出这段话,事实上她的语气也很平常,就是脖颈间缓缓上升的红晕出卖了她。
徐江南接过竹筷,温和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谁,这样的晚膳要说是将就,他宁愿将就一辈子,但卫月说这话的时候摆明不是作秀,是真情实意觉得是在让他将就。
卫月莫名觉得脸庞发烫,便随意说了个看晚霞的借口走到窗户边上,第二层说来并不高,但因为本身就建在山腰上,所以站在窗户边上,相对于山下来说,也算望之高阁。
徐江南从开始狼吞虎咽的难看吃相,到后来挑挑拣拣拨弄残羹冷炙,似乎是将卫月冷落在了一旁,吃饱喝足之后,正想着躺下休息,无意中瞥见双手撑在窗棂上的卫月,夕阳从窗棂间跃过,落在有些腐朽的地板上,落在卫月的发梢和俏肩上,析离出几缕光影,这会的卫月安静下来,竟有几分当初不曾见过的风采。
可能是再无其余的声音,卫月像是知道徐江南吃完了一般,平静而又轻声的说道:“你知道吗?很多人喜欢晚霞,因为晚霞看起来凄丽,而我喜欢朝霞,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说完之后,转过头,不加掩饰的看着徐江南。只是可能因为说话的声音极轻,更像是她在自言自语。
徐江南想了半天,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
卫月温和一笑,没有纠结,就像是开了一个不轻不淡的小玩笑,适可而止的说道:“你忙你的吧,我先走了。明日我再过来。”她收拾狼藉的手脚很是笨拙,从手前到手远处,一番下来,手上和衣裳上都是脏乱不堪,徐江南瞧到这一幕,心里一阵抽搐,在他看来天下间最好的就是各司其职,当一个小姐做了丫鬟该做的事,无论对错与否,都是身不由己,而身不由己本身就是一个难为情的词。
所以他愣了小半会,斟酌了小半会之后,柔声说道:“下一次让丫鬟来吧。你一个小姐,做这些不合适!”
卫月收拾餐具的动作微微一滞,紧接着又收拾起餐具,期间也没抬头,就像没有听到徐江南的话语一样,提着竹篮起身轻声说道:“我先走了。”
她虽然没有回答,但徐江南知道她的意思,心里一叹,也不再言语。
卫月离开之后,两名清心寡欲的守阁人睁开眼,人老耳不聋,之前小姑娘的哀怨意思能听得分明,就连崔衡天都忍不住扼腕,喝了口酒,给了自己一个帮她说话的理由,一副心安之态试探说道:“喂,臭小子,先前人家姑娘问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徐江南从木梯处收回视线,转而走到崔衡天旁边,抓过他手上的酒壶,灌了一口,脸上表情清淡,让人不知其所想,嬉笑着走到角落,自嘲说道:“朝霞如酒,晚霞如水,水是越喝越凉,这酒啊,是越喝越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