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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寒筱就往黄瑞华身后躲,一步踏进了门槛,笑得咯咯响。
黄瑞华也不知道两个人这又是一段什么公案,但两个小姑娘闹得开心,她也就懒得管了,她回身,牵了陆寒筱的手朝里走,玄关门口,一个人站立着,紧紧地盯着陆寒筱,他一张不再年轻的脸,眉头微微隆起,两眼泛着泪光,鼻头翕动,唇抿得很紧,依旧止不住哆嗦。
黄瑞华心头“咯噔”一跳,她有些后悔,慌乱地去拉陆寒筱,可陆寒筱却已经看到了这个人,她也是如同被电击一般,定在了原地,任黄瑞华拉都拉不动。黄瑞华心叫不好,只是她来不及反应,便听到身后女儿在问,“陈叔叔,您认识寒筱吗?”
寒筱?原来这孩子叫寒筱啊!
陈佑世回过神来,他见陆寒筱也是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就好似自己对她而言本相识,又熟悉的样子,不由得心里越发悲凉,他看了黄瑞华一眼,见她一脸警告,眼中甚至恨不得蹦出了寒光,陈佑世讪讪一笑,摇了摇头,“我看这小姑娘,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陆寒筱的头顶,陈佑世轻轻地抚手上来,很温暖的感觉,令得她有些贪念这一刻的温暖,竟然没有躲过。她低下了头,莫非他还和母亲也是同学不成?难道她长得就那么像她的母亲沈竹清?说起来,她都不知道沈竹清长什么样子,一会儿回去了要吴婶帮她找张照片出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这世界竟然这么小,黄姨的同学竟然是她前世的四叔,信阳陈家四房的陈佑世,前世父亲嫡亲的四弟。
她这位四叔,是极为特立独行的人。据说读书的时候,喜欢上了学校里的校花,迷得痴醉,好不容易追到了手,两人浓情蜜意,最后却因为种种事,没有在一起。四叔却放弃了对陈家的继承,留在了京都,说是要等那个女子,这一等就是十年。
前世,陆寒筱死,后来又在冰璧中十三年,直到她重生到小寒筱身上,也没有听说四叔和他心爱的女子团聚。
四叔也是个可怜人!
想到这里,陆寒筱对陈佑世的态度就极好了,她听陈佑世说自己长得像他的一个故人,也很高兴,笑着说,“真的吗?那我跟您之间可真是有缘呢!”
有缘吗?确实有缘啊,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艳丽如那富贵的牡丹,精致如那养在温室中的玉簪花,她那细挑却又直逼鬓角的眉,一双大而圆的杏眼,眼角微微上挑,含着一丝媚态,笔挺的鼻梁,娇而小的唇,调皮地嘟着,细如瓷般的肌肤,红润的脸蛋,活生生的小人儿,如此近触手可得,可看到黄瑞华眼中的警告,想到孩子这么小,陈佑世便不敢轻举妄动。
陈寒筱哪里知道陈佑世心中的较量,她想到陈宁筱第一眼看到自己就熟悉,想到南驰景对自己的关注,她虽然换了个人,可灵魂到底还是信阳陈家的那个寒筱,是原来的自己,陈佑世是她前世的四叔,常年居京都不怎么见面的四叔,这一世没有了血缘关系,怎么还和自己如此熟悉呢?
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前世的四叔,还是有些香火情,兴许是前世听了父亲总赞这个四叔,人人都说他重儿女情轻家族,可父亲偏偏说他是性情中人,这样的人,不坏。
是以,老祖宗临终前分祖传秘方的时候,父亲说什么都要为四叔争取,也得罪了大房和二房。
陆寒筱特意要和陈佑世坐在一起,陈佑世当然是求之不得,一顿饭吃下来,陈佑世没怎么吃,反倒是一直在帮陆寒筱夹菜。陆寒筱明明知道陈佑世的身份,但不好说破,待黄瑞华做了介绍,“这位叔叔是信阳陈家的人,如今在总政医院中医科任主任,你也随着瑾瑜喊一声哥哥了。”
陆寒筱感觉到陈佑世在听到黄瑞华说“你叔叔”这三个字时,全身一阵僵硬,脸上的笑比哭都还难看,她有些诧异,却不好问,只笑盈盈地喊了一声“陈叔叔好!”
又介绍陆寒筱,“江市陆家的人,她父亲是江市陆氏集团的老总,母亲是吴兴沈氏的竹清,琳琳也认识,只不过,红颜薄命,早早就去世了!”
“啊?”陈佑世惊叹一声,他看陆寒筱的眼神越发怜惜,他在身上掏摸了半天,却只摸出一个钱包,从里面掏了一大把钱出来要塞给陆寒筱,“好孩子,叔叔没有想到会遇到你,没有准备见面礼,这些钱你留着,想买什么买什么!”
“这怎么好?”陆寒筱身体朝旁边躲,这一大把钱也有好几千块,她怎么好第一次见面就拿别人的?她知道这人是她前世的叔叔,可那也是前世了啊,这一世,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要不是黄瑞华请吃饭,她怕是一辈子都难和他打交道。
“佑世,你糊涂了?这么一大笔钱,你给孩子,不是害了她吗?”黄瑞华是吓着了,她原本是好意,却不想因此而让陆寒筱的生活有任何改变。
陈佑世的神情一下子就颓废了下来,他要将钱塞进钱包里,可手哆嗦得厉害,陆寒筱看他这样子,心底里升起一股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心疼,她盯着这双手看,看它不受控制地哆嗦,剧烈地抖动,心里是怎样的悲痛,才会表现得如此剧烈,才会连心神都控制不了?
陆寒筱抬眼去看陈佑世,她觉得,她这位四叔,一不小心就会哭起来的样子,他为什么在初见到自己的时候会那么吃惊?又是为什么会那么高兴?如今他为何又如此悲痛?
她绝不会相信,四叔是认出了她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他只是一个医生不是神仙道士。前世,她死,四叔自己没回来,派了他的学生回来吊丧,她前世仅有的两次见四叔的记忆,一次是老祖宗去世,一次是父母双亡。
前世,她与四叔之间并无过多交集。他绝不会认出自己来,就算认出来了,也不会表现得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