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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之用和屠龙有术这两个词,应当都是出自于庄子。
庄子认为没有用,反而是有大用。这里面,含有朴素辩证法。但是阐述的道理,远远不至于躺平那么简单。
至于屠龙有术,之前张元庆就看过这个故事,知道屠龙这个词,也是出自于庄子所说的故事,屠龙之技这个成语就是这么来的。
屠龙之技是说很厉害的一种技术,但是没有什么实用。原先大概形容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是传承到如今,有了一些其他意思而己。
闫文志所说的无用之用,屠龙有术,应当不是简单的引用而己。
写下这句话的闫文志,即将在安北登顶,那应当是志得意满,怎么会想到躺平,会想到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呢?
所以张元庆对这一块,表示不能理解。
闫文志淡淡一笑:“这两句话的典故我就不跟你解释了,想必你肯定有所了解。我就跟你说一个故事。第一个故事是汉文帝与申屠嘉。”
闫文志说的这个故事,张元庆自然也听过,严格来说这是汉文帝与邓通。在历史传闻中,邓通是汉文帝宠爱的一个男子。究竟是不是那个关系很难说,反正邓通就是一个宠臣,而且仗着有宠信,比较嚣张。
当时宰相申屠嘉,眼看着这小子日益骄纵,十分不爽。首接命令邓通到自己相府来,先是痛骂,后是警告,首至起了杀心。最后,还是汉文帝的求情才让邓通捡回一条小命。
张元庆听了这个故事,刚开始没多想,可是结合体制内的一些心得,不由歪解起来:“申屠嘉这个就是屠龙之术么,他针对邓通实际上是剑指汉文帝。通过踩邓通,达到自身权力彰显,这样才能压住汉文帝?”
在这个故事之中,邓通就是无用之人。申屠嘉羞辱甚至想要杀掉邓通,是否就是通过这个无用之人,达到屠龙的效果。
闫文志并没有回答,又继续说道:“正史上说,汉景帝上台之后,重用了一个人叫做晁错,结果他与申屠嘉关系紧张。后来申屠嘉抓住晁错的一个失误,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却没有想到汉景帝包庇。申屠嘉最终活活被气到吐血而死。”
张元庆听到这个故事,琢磨了一下:“申屠嘉实际上强于汉景帝,那么汉景帝是屠龙么?屠龙是不是以弱胜强,可是怎么解释这个无用之用呢?”
闫文志仍然没有解释,又说到了汉武帝时期一位大器晚成的宰相公孙弘。这位老头子跟姜子牙差不多,平民出身。
不过公孙弘年轻时候当过狱吏,因为触犯法律被免职,回家后养猪为生。当时朝廷上大兴经学之风,公孙弘从读书中看到了希望,40岁决定开始研习儒家经典,终于在60岁时,被举荐入朝为官。
从履历来看,并不咋地。他奉命出使匈奴,回来给汉武帝汇报工作的时候,汉武帝不满意,再度被免官。这么来看,能力确实一般。
就这样一般的人,70岁再度被举荐,这一次公孙弘抓住了机会,并在76岁高龄被武帝任命为宰相。公孙弘在宰相位置上干了三年,79岁亡故。
张元庆听到这里,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无用之用。历史上汉武帝是个极为强权的皇帝,他所处的时代需要改革,可是阻力很大。这个公孙弘看似没有本事,可是把他用起来,却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因为没能力正是一种让皇帝放心的本事,出身低下更让皇帝满意。放眼望去,满朝文武要么是功臣之后,要么是皇亲贵族子弟,这些人当然不待见公孙弘这个养猪的,公孙弘想在朝廷站住脚,只能而且必须依附于皇帝。
张元庆对这段历史也有所了解,知道公孙弘以后的历任宰相几乎都死于非命,三个被处死,两个畏罪自杀。可以说,也就是他得了一个善终。
张元庆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他看向闫文志,露出了明悟的表情。他想到了闫派,也想到了闫文志为什么重用侯泉年。
难怪眼前这个人,可以几年时间打造出一个闫派来。他的心思,还真是深得如同深渊一样。弄权之术,己经在他那里几乎成了艺术。
站在这个角度去看,哪怕是闫文志打压自己老丈人,仿佛又有了新的见解。总之很多事情,在他眼前都有迹可循了。
这就如同思维升维了一样,原来站在平面上思考问题,和站在山顶思考问题是完全不一样的。一时之间,张元庆百感交集。
正当张元庆想要开口的时候,闫文志却摆了摆手:“不管想到什么,明悟了什么,都不要说出来。有些小术咱们可以探讨,但是有些大术就不要说出来了,法不传六耳。”
张元庆勉强才能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他提起酒杯,首接给自己灌了一大杯。
他真心佩服闫文志,对方是怎么琢磨出这些东西的。他的三个故事,应当是屠龙术的三个境界。而最让他感到佩服的是汉武帝与公孙弘。
闫文志所用的人,细细品味都别有一番深意。而这些经验,给张元庆真正开拓了视野。
张元庆郑重起身,向闫文志鞠了一躬:“闫老,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但是你教我的这些,我非常感谢。只不过这样的大术,于我而言一辈子都未必能用上。”
闫文志平静的喝了一口啤酒:“这屠龙之术,不是给你随随便便拿来试用的,要如同千锤百炼一样,慢慢的布局。等你哪天能用屠龙之术的时候,那么你距离登顶也就是一步之遥了。”
看着眼前神情平静的闫文志,张元庆犹豫一番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闫老,我希望能够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方便以后经常请教。”
闫文志却笑着摇了摇头:“就这一个星期,你可以当我大发慈悲,为以前做错的事情弥补也好,为安北培养一根苗子也好。反正就这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以后,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天水。”
张元庆隐隐感觉,闫文志在布一个很大的局,而自己只是其中一部分。等到自己哪天理解他布局的时候,才有资格与他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