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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垃圾的老婆婆
月光在她的眼光中
月影在她的身影里
拾撷在别人的遗弃后
梦想在别人的垃圾里
阴影在她的背上
阳光埋在她偶尔笑起的褶皱
从垃圾箱到废品站
没人注意看她有多苍老
在城市糜烂的气息里
饱尝一种阳光下的荒凉
走出白色恐怖
走近垃圾也似的屋
手上的崭新是她一小叠的幸福
扫大街的中年妇女
似乎是在用一种愤世嫉俗的恨
与大地相争枯纸烂屑的爱情
掳得后却将她们打进底层地狱
战争的过程没有言语
却隐藏阴谋与爱情
没有谁笑
却有谁笑在最后的区分
她在第二天闻到报复的气息
人类却也冷眼助纣为虐
第二天的第二天的第二天
她退出了战役
她的敌人听到最真诚的祝福
“何苦错爱土地？！”
擦鞋的小女孩
看见她时
我想她哭了
隐忍一种不平衡
在小小的心
穿漂亮裙子的女孩在妈妈身边
而她俯身在她脚下
把嫉妒一并埋起
鞋上的灰是不该由她擦去的
如果只是为了生存
当鞋灰已被她擦净后
她突然高昂的头
是我宽慰的发觉
再想起她时
我看见她笑着
有一种极柔韧的坚强
在不简单的笑意里
拉板板车的四叔
小学时
四叔年轻而英俊
会做村里最美的风筝
可惜那只叫爱情的风筝
却是他最大的败笔
中学时
四叔打工去了深圳
去多一次伤多一次
最后在一个暴雨的夜深回程
尔后在长满狗尾草的土地上
耗着人生
高中时
四叔结了婚
四婶家在邻村
很快给婆添了可爱的小孙孙
毕业后
在街头常遇到四叔
拉着板板车
偶尔风雨兼程
俨然祥子在21世纪的化身
在昨天
我诧问“头发怎就白了”
四叔淡淡一笑
“早就白的，现在忘记染了”
写这诗时
我听见了我的疼痛
在骨子里痉挛呻吟
摆地摊的大叔
偶然的一天
我在城市一隅
认识了他杂铺着的工具
不置信它们竟支撑着几个幼小生命
一声走进的脚步
一袋已近破烂的东西
让他惊喜不已
后来我就常去他那
携着一种看望的心情
春天我配锁
他眼底蔓延绿意
笑而有深意——
“钥匙只能在有的时候配”
夏天撑伞去
他的忙碌在热气中蒸腾
“想生意好也怕生意太好吗？”
他的回答和汗水一起钉进我的鞋跟
秋天去修伞
他的摊和那个秋一样萧索
他修得极仔细
似乎想我撑着它走过暮秋黄昏
冬天路过时
寒风中他抱着炭灰的瑟缩
让我怀恨那个有霜的早晨
哀伤他帽沿苍白的伤痕
开出租车的同桌
当我又坐在你身边的位置时
我楞得忘了关车门
是你？去？回家
你的眼里有疏离的灯影
怎么开车了？这不是你的梦！
不做梦了，也不想了
得让自己像两个车轮
真想念我们同桌的日子
一直抹不去你的眼神
你听着笑了
别把我灌醉
司机纵情的唯一收获是罚单
或——不敢想的声音
害怕？
不算。最怕城市突然没有街道
我们将被困
就在这了，上去坐坐吗
改日吧，有的是机会
我再一次从你身边走了
想象你接下来会把多少具躯体
带到有相应灵魂的角落
自己却仍是
操纵车轮的车轮